欧阳居易平静道:“读书。”
老人转过身,指着这名亲生儿子的那根手指微微发颤,已是怒极。
儒士语气依旧平淡。
“读浩然正气。”
“读清静无为。”
“读慈悲为怀。”
欧阳居易一字一字说来,不温不火,不紧不慢。的确,不是温淡脾气,如何经受得起诺大一座龙鼎山欧阳世家的白眼和打压,其余两房子孙已是明目张胆踩在他头上拉屎撒尿,可这个读书人始终一言不发,就像他所言,只是看书。
“欧阳居易要让老祖宗知道,他这些年所求的三教贯通,到头来只是狗屁不通。”
欧阳居易缓步拾上台阶,走到大鼎前边十步,与父亲欧阳若甫并肩而立。
欧阳若甫气的眉毛胡须竖起,恨不得当场一巴掌拍死这个最寄予厚望到头来却最不成气候入了魔障的不肖子。
欧阳居易笑了,握紧被家族子弟明里暗地嘲笑讽刺的《千字文》,手心鲜血缓缓渗入页缝,淡淡说道:“既然成不了与天同寿的长生仙人,那便......”
“赶紧住嘴!大逆不道的东西!”
欧阳若甫猛地一巴掌甩在儿子煞白的脸上,甩袖而走。
他显然是不想让这名中年读书人再继续说下去,老人实在太了解自己的这个长子,接下来的话语,即便没有听到,也可以笃定,必将是更加语不惊人死不休。
被扇了一记重重耳光的欧阳居易无动于衷,望向眼前这尊重达千斤的万寿龙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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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说以欧阳若甫的手筋力道,即便再是有所收敛,欧阳居易煞白脸上突然显现的血红痕迹也绝无可能转瞬即逝。
等到虬龙大岗空无一人时,山顶吹来缕缕清风,他衣衫飘摇,握有《千字文》的那只手负于背后,另一只手缓缓虚空上抬。
屹立在虬龙大岗百年的千斤巨鼎,通体一个摇晃,缓缓上浮。
一寸。
一尺。
最终升天一丈。
中年书生心头闪过一丝讶异,抬起的那只手缓缓下压,大鼎重重落地,震起大片尘埃。
他身形一掠,跃过大鼎。
仅仅一步,就飞出了虬龙大岗,直扑澜沧水面。
坠落山涧时,脚尖踩在泛黄书籍上,斜向前凌空而掠,穿透云海,龙腾虎跃,不过如此。
证道天人近在咫尺却不得知。
欧阳居易逍遥似谪仙,如鹰隼俯冲,荡过澜沧江水面,脚尖在岸上刚刚落地,便炸出一个大坑,第二步迈出十里,第三步稍小,四步次之,足足踏出七步,步步踏坑,天光乍现,宛如一朵朵莲花绽放世间。
戒得长天秋月明,心如世上青莲色。
意清净,貌棱棱。
亦不减,亦不增。
七步生莲,步步生莲。
临近澜沧江的小道尽头,有一名提竹箱背剑匣的年轻人,瞧见中年儒士以后,不禁皱了皱眉头。
不知是看错了,还是别的缘故。
这名儒士的背后,隐约间竟有日月轮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