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散去,旁观的各路牛鬼神蛇也就纷纷离开,下了楼,佟掌柜顾不得头部剧痛,在顾小五的搀扶下站起身,走到梁尘身旁小声问道:“梁老弟真跟南宫二公子有交情?”
梁尘吩咐顾小五去医馆找些包扎伤口的干净白布和金疮药送过来,搀扶着佟老哥,拣了张干净桌子落座,笑道:“哪能跟二公子攀上交情,只不过昨日去暮霭湖凑巧得见其英姿,听说他手底下有不少生意门路,就壮着胆子过去投了张名刺,结果人家看也没看一眼,直接丢湖里去了,这不,今儿准备再去一趟碰碰运气。”
佟掌柜听到这句话如释重负,摸了摸头上不怎么流血了的伤口,羞赧道:“梁老弟,今天这事多亏了你仗义出手,老哥也不会说啥客气话,等会儿就去拿银子还你,还有,以后你在客栈的花销,衣食住行,老哥我都包了,你可千万得答应,否则就是不给老哥面子!”
梁尘摆摆手,笑了笑,“佟老哥跟我客气了不是?小弟这次出手多是看在咱俩的这层关系上,要换了外人,不怕老哥笑话,估计我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老哥若是执意钻牛角尖,反倒落了下乘,有伤兄弟情谊。不过小弟以后再来鹰隼城,保证过来蹭吃蹭喝,绝不含糊,这可不是玩笑话,到时可别肉疼。”
佟掌柜心里一阵舒坦,头好像也不怎么疼了,哈哈大笑,转过身朝媳妇儿子招招手,“傻站着干什么,快过来,与梁老弟招呼一声。”
约莫三十四五的妇人走到梁尘旁边,擦去眼角泪水,规规矩矩地施了个万福,小男孩则是绷紧身子,深深地鞠了一躬。他心中对这名佩剑年轻男子可谓写满了崇拜,虽说老爹这番表现得十分有血性,但事实还不是被人三两下踹翻在地,跟年轻人处理此事的气态从容比起来,实在有些丢脸,不过老爹既然能交到这样一个朋友,肯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想到这儿,小男孩心底的小小怨气也就随之消散。佟掌柜媳妇作为商妇,更是深谙人心世故,尤其听说这年轻人跟城牧府有交情之后,亲自端来两壶好酒给自家男人和梁尘倒上,好趁热打铁,男人嘛,尤其是年岁不大的,喝完一顿酒之后,多半就开始跟人称兄道弟,互诉衷肠了。以后有他这座靠山照拂,就不怕青痞流氓再来纠缠了,毕竟这可是在鹰隼城,谁敢不给南宫家面子?
小男孩站直身子,眨了眨大眼,神采奕奕道:“梁哥哥,你如果去了城牧府,能不能见到南宫二公子啊?要真见着了,可不可以提起我啊,就说我仰慕他很久了,能不能过来店里坐坐?对了对了,我叫佟石!”
佟掌柜和媳妇都是一脸无奈的神情,心想早知道就少跟他讲点儿江湖趣闻了。梁尘哑然失笑,见小男孩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只得点头道:“要真有机会再见到二公子,我一定会提,只是不敢保证一定能和他说上话。”
佟石稍稍有些失落,转而表情沉重道:“一定要说上话!”
佟掌柜媳妇儿见状,伸手指了指他的小脑袋瓜,语气却柔和道:“不许胡闹。”
梁尘摆了摆手,笑道:“嫂子,无妨的,小弟要真和二公子说上话了,不过举手之劳的事。”
接下来,妇人带着儿子回屋歇息,留下自家男人和梁尘比拼酒力,佟筹不知是本身酒量欠佳,还是怨现在一大早的缘故,仅仅几杯的功夫就醉倒在了桌前。
小姑娘轻轻地扯了扯梁尘的袖子,有些欲言又止。
梁尘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低声问道:“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明明可以出手教训那帮青痞流氓,却只好声好气送出大把银票,然后息事宁人?”
小丫头点了点头,嘟起小嘴,有些委屈,好似觉得梁哥哥此举有失大侠风范。
梁尘笑了笑,轻声道:“浣儿,你要知道,这世上有句话,叫各家自扫门前瓦,莫管他人瓦上霜。我今日也就是念在那一壶茶的香火情,加上懒得换地方入住,才会出面当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冤大头。再者说了,我若真把那人教训一顿,事后拍拍屁股走了,到头来吃苦头的,不还是扎根在鹰隼城的佟掌柜一家三口?那些混迹在市井的无赖,心性最是毒辣,如果得罪大人物,兴许就是被一巴掌拍死的命运,但要和这些小鬼纠缠上了,那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事了,他们有的是手段恶心你,让你死都死的不痛快,所以从长远来看,还不如花些银子破财消灾。”
许彩浣咧嘴一笑,眉毛弯成月牙状,说道:“爹以前跟浣儿提及过,说那位陈叔叔以前跟他说过一句话,人心如路,越计较,越窄,越宽容,越宽。不与君子计较,他会加倍奉还,不与小人计较,他会拿你无招。”
梁尘调笑道:“没想到你那位陈叔叔竟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学问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