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山位于湘江南岸,得名于以前受封此地的南楚昭王,山下河流乃潭州与南楚大都的交汇处,作为最邻近皇城的风景胜地,此山名声当然不可小觑,每逢雨后新晴,万丈霞光映射在山涧,犹如无数金精洒下。春秋年间,曾有一位诗人目睹此景,写下了“金银气眩千岩丽,七彩云凝六国雄”这等传世名句。
山中建有一条偏僻古道,名为昭王南狩道,长约二十里,直抵南楚大都。
四十骑放缓步子,行驶在陡峭古道尽头,为首的梁尘骑着神骏乌骓,浑身脏乱不堪,象牙色白袍上依稀沾有干涸血迹,面孔稍显憔悴。
毕竟从许三湾选择舍弃马车赶路已经过去了十余天了,期间小王爷等人斩杀沿途拦路哨兵不下六百人,星夜兼程,才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奔赴了昭山,如今这副模样倒也在情理之中。
梁尘稍稍转动酸痛脖颈,淡然道:“咱们一路上闹出那么大动静,皇城那边想必一定有所动作了,就是不知这南楚皇帝除了那四千剑侍还有什么压箱底的宝贝没有亮出来。”
许白将长发捋过头顶,平静道:“南楚皇城,据我所知就有禁军三千把守,算上四千剑侍,城内的一千余驻军,加起来也就不到万人。”
陈青山笑了笑,“咱们一路走过来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他就算有后手又如何?大不了拼上这条命,大伙一起杀到那小皇帝寝殿门前才好。”
在场其它人听到这句话,纷纷大笑。
梁尘微微闭目,长出一口气。
再睁眼,巍峨皇都浮现眼前。
四十骑胯下骏马,似通灵一般,不约而同地停在了城门前。
梁尘没有立马进城,而是一人一骑在原地驻足良久。
过了好大一会儿,绿竹纵马上前,轻声问道:“公子,何时进城?”
梁尘轻声道:“现在。”
众人牵马缓缓入城。
南楚大都,寸土寸金,非达官显贵不能居,街市屋宇鳞次栉比,茶坊,酒肆,肉铺,令人目不暇接。中州街道上,罗锦匹帛,香火纸马,医馆门诊,看相算命等五行八作,忙中有序,行人摩肩接踵,往来络绎不绝。豪门士绅,世家商贾,贩夫走卒,打扮亮丽的富家子弟,角落里行乞的枯槁老人,男女老幼,三教九流,一目了然。
众人走到临近那座雄伟紫禁城的那条宽阔街道上,梁尘并没有着急,牵马缓行,走到一处茶铺旁,对那门外迎客伙计淡淡道:“上壶茶,再打些热水。”
在这条街道上干了好些年杂活的茶摊伙计,早就养就了一份看人下碟的世俗心态,毕竟这摊子从自己在这干活起,平日里来的都是达官显贵,再不济也是那府衙内捞油水颇多的押司小吏,可眼前这人,面庞沾有厚厚灰尘,不修边幅,两者绝对都算不上。
伙计瞥了眼衣衫破烂的梁尘,不冷不热地应了句,“客官,咱这摊子卖的可都是些上等茶叶。”
这时,茶摊老板抬头看了门外那人一眼,无意间竟发觉了梁尘腰间的一枚和田玉佩,于是连忙把他从头到脚细致打量了一遍,这一看不要紧,差点让他吓得从板凳上跌了下去,乖乖,不说其它,就这公子哥身上衣裳的绸子面料,买自己十个铺子都绰绰有余,可看他这神态,像是根本不在乎它破破烂烂似的。
店老板连忙起身,把那名势利眼的伙计踢到一旁,谄媚笑道:“客官,手底下人不懂事,您见谅,见谅。”
梁尘没有与那名店小二计较,走到茶摊里边,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语气依然平淡,“打些热水,上壶碧螺春,记得拣些新鲜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