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白衣僧人又从袈裟内掏出一本从西域天竺求取来的无上经文,低声佛唱。
僧人手捧真经,缓缓走向一众道士身前,步步生莲,不染凡尘,佛光普照大地。
众多来此道士,纷纷看向参入禅境的白衣僧人与他手中经文,皆哑口无言。
因为他手中的经文,竟空无一字!
白衣僧人喃喃低语。
“我心向佛,如来近在眼前。”
“我心无佛,如来远在天边。“
“禅由心生,坐亦禅,行亦禅,静亦禅,万物亦禅。”
“万法因缘所生,因缘所灭。”
“一心无挂,四大皆空。”
最终,这场佛道之争,白衣僧人以一己之力,破去山下流传已久的“佛门不可胜之”六字谶语。
菩提山顶,风和日丽,鸿胪寺一处偏僻院林内,白衣僧人正躺在长竹椅上晒太阳,好不惬意。
这时,一名小沙弥走到白衣僧人跟前,试探性问道:“师父,慧能菩萨已经到山下了,咱要不去见见人家?”
白衣僧人一个翻身,看也不看小沙弥,没好气道:“不见不见。”
小沙弥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衣僧人伸长脖子瞥了他一眼,叹道:“唉,小长念呀小长念,这几年个头也没少长啊,咋就不开窍呢?”
俗名苏长念的小沙弥撇撇嘴,“我替师父下山与慧能菩萨说禅就是。”
白衣僧人满意地笑了笑,又说道:“回来记得带壶酒,二两烧鸡,一屉包子,要猪肉的。”
苏长念没好气道:“知道了。”
显然,小沙弥早已习惯了自己师父的所作所为。
南朝四百八十寺,光是记录在册的高僧就多达六千人,其中有一人恶迹斑斑,也最出名。
此人便是小和尚苏长念的师父,当代鸿胪寺主持,近年来泰山辩论无一败绩的罗法华。
可这名白衣僧人平日里的荒唐行径,与他流传在外的盛名不仅不相符合,更是用天差地别形容也不为过。
至于为什么这样说,原因很简单。
当今天下,你就算满大街提灯笼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置佛门八大戒律于不顾,整日满脑子想着喝酒吃肉的和尚。
要不是此人近些年泰山辩论力压道门一头,南朝众多高僧说什么也得将有辱佛门戒律的罗法华扫地出门。
等到徒弟走远了以后,白衣僧人伸了个懒腰,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眯眼惬意道:“一天又快过去咯。”
恰好此时,吹来一阵和煦春风。
鸿胪寺那座最高千佛阁顶,有一长幡,上书“佛法无量”四个大字,此刻随风摇曳。
这面长幡,乃已逝南楚先帝许淳所书,亲自登至菩提山鸿胪寺赠予白衣僧人。
罗法华双手置于脑后,看向千佛阁方向,微笑道: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