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尘将老旧镯子小心翼翼佩戴在手腕,眼眶微微湿润。
严嵩甫感叹道:“老朽年事已高,不知还能在这世上苟活多少时日,这次见到小王爷,了却几桩心头大事,实乃大幸。”
梁尘拍了拍老人布满皱纹的大手,说道:“严叔放心,要真到了那一天,我就把婉儿接去靖北王府。”
严嵩甫重重点头,声音颤抖道:“有小王爷这句话,老朽就放心了。”
因为小王爷明日还要启程昆仑山,所以这场大肆铺张的酒宴并没有持续太久。
月色悄然爬上枝头,此刻,梁尘独坐在屋内书案旁,想到梁衍如今身在京城这处囹圄之地,始终无法入睡。
就在昨日,梁尘收到了京城那边八百里加急寄来的一封书信。
信上,梁衍言简意赅地讲述了此次入京特意瞒着自己得第二层目的。
世袭罔替,如字面意思一样,准允藩王子孙世代承袭爵位。当今天子要真答应了,那梁衍毫无疑问,就是这大秦立国数百年以来的武将第一人了。
要知道,大秦历代武将,功绩最高者也不过与北狄的陈北玺等同,被当朝皇帝册封天策上将。
梁衍年轻时投入大秦军伍,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卒做起,三十年戎马,辗转半生才有了如今这个地位。
当年春秋六国,武将雄才辈出,群英荟萃,又有几人敢说与梁衍匹敌?即便有,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被掩埋在滚滚黄沙之下,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梁尘将镯子摘下,搁于手中缓缓转动。
要说世袭罔替,无论从长幼次序,还是品性才能,二哥显然都比自己更加合适。
当然,梁尘不是不明白,爹和二哥这么做的缘由,为得就是自己能安安稳稳度过后半生。
“靖北王”这三个字,可不仅仅一个封号那么简单,它背后代表的乃是叱咤天下的北境五十万龙骧铁骑。
小时候的梁尘总以为学得飞扬跋扈些,让别人以为靖北王府的小王爷是个废物败家子就算替梁衍分忧了。
虽然事实证明,此举确实小有成效,但跟梁衍这些年为自己做的相比,差得实在太多了。
尤其在昆仑待了三年后,梁尘对世间很多事看得就更加透彻了。
既然生下来便是靖北王府的小王爷,那就不能轻易从这天地棋盘中脱身。
这些年,爹和娘,大姐和二哥,他们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
那么在此之后,也该我这个当儿子和弟弟的为你们做些什么了。
身处这副诡谲棋局之中,前路不免凶险重重,但那又如何?
且待我梁尘再次落子,给它来场荡气回肠的大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