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三原名胡沛,是早年从龙骧军中退下来一名的老卒,因为在家中排行老三,所以邻里街坊平常就老三老三的叫着,这么多年过去,也就叫顺嘴了。
胡老三从军这些年,非但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战绩,反而还捞了一身恶疾在身上。
龙骧军的规矩,向来以敌人头颅换取军功,不论军职大小,只要你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战场上杀得了人,就不怕没有银子花。
可胡老三偏偏就是龙骧军中那个少数的例外,与他一同入伍的几名袍泽,如今不是仰仗着军功加官进爵,就是拿着大把花不完的银子在家中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可自己呢?能活着解甲归田,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更别提攒出一个殷实家底了。
要不是有个媳妇儿把持着,胡老三家如今恐怕连锅都揭不开了。
但世事无常,有句老话说得好,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就在前些年,胡老三的媳妇儿因为一场大病撒手离去了。
自打媳妇儿去世以后,胡老三就没了好好过日子的念头,整日拿着家里所剩不多的银子借酒消愁。
屋漏偏逢连夜雨,有一次胡老三刚从酒铺出来,身形歪歪斜斜,烂醉如泥,直接睡倒在闹市大街上,不巧挡住了几名携带美眷出来游玩的纨绔二世子乘坐的马车去路。
那帮膏粱子弟见到这一幕,直接命令马夫碾轧过去。
车轮刚碾上背脊,胡老三醉意一瞬全无,连忙翻滚身子,吐出一口老血,大声哭喊:“杀人了!杀人了!”
其中一位膏粱子弟闻声走下马车,用手中佩剑戳了戳老人脊梁骨,语气凶狠道:“不长眼的东西,挡了本公子去路,还想活命?”
胡老三忍着剧痛哭嚎道:“我可是龙骧军老卒!不能死那么窝囊啊!”
那位膏粱子弟嗤笑一声,“那又怎样?我爹还是京城的昭武校尉呢!你一个老不死的狗东西也配在这叫唤?”
说罢,这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就要一剑砍死胡老三。
那时候恰巧梁尘带着府中几位恶奴路过,论阵仗自是比那些三流纨绔气派不止百倍。他本来只想在此看看热闹,却因老人一句自己是龙骧老卒改变态度。
梁尘摆了摆手,示意身边恶奴出手,至于下手轻重,给他们留条命回家告状就行了,是不是缺胳膊少腿,自己根本懒得去管。
此事过后,胡老三也算捡回一条命,只是这背再也直不起来了,更没那闲功夫跑去喝酒了,就连平常走路都得费老大劲。
可打那以后,不知怎么的,逢年过节的就有人往家里来送银子,说是给老卒的抚恤,虽然不多,但能勉强度日。
胡老三时常也感叹,“自己时运不济了大半辈子,如今这是走到头了?但也来的太晚了吧。”
这一天,胡老三正靠在屋外老槐树下打盹,就听见远处有人喊道:”老胡,快别睡了,麻溜起来喝酒,今儿给你带的可是最纯正的秦凤酒,花了老子不少银子呢!“
胡老三不用睁眼,听声儿就知道是姓梁的那个俊后生来了,这小子是自己出事之后不久认识的,据说是州城里哪个富庶人家的公子哥儿,平日里就喜欢听老人讲些以前的故事,而且每次来都不是空手,这一点最对胡老三的脾气。
自己这些年正是多亏了梁小子,才没被酒虫把魂儿勾了去。
胡老三精神大振,喊道:“梁小子,这几年跑哪野去了?咋才想起来看老胡?”
老人口中的梁小子,自然是整日无所事事的小王爷梁尘。
梁尘坐在胡老三对面的木墩上,嘻笑道:“能干啥去?忙着去偷看小娘子洗澡去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