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祖武瞥了一眼,笑容老辣而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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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神寺贵为北狄寺庙之首,住持慧威僧人更是尊为北狄佛头,但其实真到了那里,才知景象远不如一些名胜古迹山上的寺庙,一点也不规模宏大,尤其是老住持慧威和尚的住处,十分简陋,跟山野村夫的草庐无异,一栋还算结实的草屋,庵庐逼仄,院内栅栏种有寻常老百姓家多见的嫩绿青菜,遥遥听得水声潺潺,却不见小溪流淌,墙隅老树鸡鸭翻新篱,多走几步,指不定还会踩到几坨鸡鸭粪便,屋后有一株苍郁松柏,也无什么玄乎说法,树荫下有一只大水缸,壁生青苔,宗神寺得僧人在老住持带头表率下,自给自足,不视耕种为耻,慧威僧人只要身在寺庙,每次在黄昏劳作而归,都会去水缸洗净袈裟泥土,然后坐在小院,静静看着夕阳西下。老住持这次出寺下山,要去千里以外的清德宗跟玄武真人讲道,这些鸡鸭总要有人养活,就交给了寺庙里学识尚浅的几位小沙弥,反正他们时常围着老住持院子玩耍,寺庙其它和尚们也放心得很。
这一日,万里无云,宗神寺来了个白衣僧人,牵着一头乌骓,自报家门以后,缓缓去往老住持平日所居的简陋院落。
路上,许多慕名而来的得道高僧都对不远万里前来造访的白衣僧人欠身行礼。
白衣僧人驻足,双手合十,一一还礼。
后来,就连毗邻几个州城都听说了南楚鸿胪寺住持入住宗神寺,讲论佛法,一些个地位尊崇虔诚信佛的大香客不惜星夜兼程造访,只为目睹当世佛陀真容。
白衣僧人这日讲论完佛法以后,回到了老住持的院落,做完农活,喂完鸡鸭,走到水缸前,洗净双手,抬头望向依旧万里无云的天空,耳边传来几名小沙弥的打闹声,忽地想起了自己的那名小徒弟,笑容温煦。
“师父,北狄的民风,真有弘远方丈以前说得那么彪悍?”
“差不多吧。”
“师父师父,那你到了北狄,可得少说点儿话,万一挨了揍咋办?”
“还有,师父,出门在外,一定得少喝酒,最好一口都别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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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师尽量。”
“唉,师父出远门,徒弟操断心。师父,这是我这几天帮弘远方丈打扫院子挣得银子,您这趟可得省点花。”
“师父,切记要少喝酒!”
“还有,早去早回。”
白衣僧人想着徒弟的碎碎念,摸了摸袈裟里边那一串温热铜板,轻声说了句,“师叔,法华是真想让你见一见我的小徒弟。”
记得那日,两人相逢在栀子州偏僻城池的角落铺子,一位牵乌骓的朴素老和尚,只要了碗寡淡白粥,一袭白袈裟的中年僧人,没有喝酒,两两相对无言。
两人分别时,老和尚把乌骓交给白衣僧人,笑着说了句,“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法华,你是个好徒弟,以后也会是个好师父。”
宗神寺阴云密布,隐约有下雨迹象,僧侣沙弥连忙收回竹竿上晾晒的袈裟,白衣僧人自言自语,语气平静道:“好天气,宜上路。”
上山路上,许多虔诚香客都看到一位白衣僧人背道而行,孤身下山。
一些年轻女子和妇人,都没忍住多瞧了几眼。
江湖百年,佩有清霜剑的年轻剑仙许白,是真风流。白马白衣返大都,皇帝率百官亲迎牵马入宫,那时候的罗法华,也是风流无双。
两人皆白衣。
离远了宗神寺,四人无人处,一道白虹划破暗沉天际,径直朝清德宗方向,掠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