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柠当时就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儿，完全没长大的模样，倒不是说周燃嫌弃，只是周燃太清楚她那时候的喜好了。

如果她是正常十六七岁的高中生，周燃可能会是另外的想法，但当时她就十四岁，每天给自己送水，除了这个之外，也不做其他的。

偶尔见到自己蹦出一句，周燃我想做你女朋友。

直白又大胆，甚至都不懂含蓄是怎么一回事。

周燃从最开始的错愕，难以置信，但慢慢地相信她是说真的。

可才十四岁，周燃要真答应了，他可能真要被举报说勾引未成年了。

当时那会，乐柠还是学校的学霸，老师们看护的重点对象。

跳级上来的年级第一，是所有人实打实想护着的一个人。

周燃最初是以为乐柠开玩笑的，但渐渐地，他发现不是。

可当时，是真下不去手。

也怕毁了她前程。

他想到了自己的十四岁，人没定性不说，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很容易便转变了喜好。

所以那个时候，他没把乐柠的喜欢当一回事，总觉得这小孩儿喜欢一段时间，可能就换了。

她之所以喜欢自己，也无非是因为他帮过她几次。

后来陆嘉修他们也调侃，说想看看乐柠的喜欢能维持多久，是不是半个月就消失不见了。

但意外，她甚至坚持了好几个月。

到那会，周燃才隐约察觉出她是认真的。

但年龄绝对是个大问题。

周燃就算是再禽兽，再怎么不是人，也不会对十四岁的人有什么想法。

那会就觉得乐柠是个小孩，多照顾一点也无妨。

最正式的一次表白，是在快要放寒假的时候，乐柠拦着他问“周学长你要不要接受我的表白，如果拒绝我，那你给我一个理由”。

周燃当时沉思了良久，唯一想到的就是――太小了。

当时也没迟疑，直接告诉她说，太小了。

只是后来为什么被理解成另一层意思，周燃还真有点儿懵。

他指的，向来只是年龄。

那一次拒绝之后，乐柠还真的没再怎么出现过在他面前了。

别说送水，连阮秋她们偶尔和陆嘉修一起吃饭，周燃都没看到她参加。

有次没忍住问了声，阮秋说她和班里的一个同学在一起讨论题目，没时间。

后来周燃也确实看到了。

那个和乐柠一起讨论题目的，是邱伟。

少年眼睛里的喜欢，藏不住。

他站在不远处看了会，在乐柠没发现之前便转身走了。

从那之后，周燃遇见过乐柠和不少同学凑在一起过，她好像找到了新的喜欢有兴趣的东西，周燃对她来说，真的只是某个时刻短暂的一段喜欢。

周燃后来想想，还觉得乐柠挺过分的。

小丫头片子，喜欢不定性就算了，今天喜欢这玩意明天喜欢那玩意，倒是弄的他――好像魔怔了一样。

还擅自想着，要是等她成年，还喜欢自己的话，那就在一起。

小丫头皮归皮，可爱是真的可爱。

结果没等他高中毕业，就听学校有人说乐柠有男朋友了，是一个打篮球超级帅的人。

好巧不巧，那人周燃也认识。

只不过他很久没去打篮球了，也很久没见到那人了。

听说他和乐柠在一起时候，周燃还懵了一下，不是喜欢和同班同学讨论题目吗，怎么就变成打篮球的同学了。

他没记错的话，那人是高二的，乐柠是高一的。

当时知道这消息时候，陆嘉修他们还笑话过他。

问什么感觉。

周燃也说不上来，就觉得小丫头是真没定性，那个时候的喜欢，无非是觉得人打篮球帅，喜欢的罢了。

至于那个一起学习的男同学，周燃想，应该是觉得人学习好才喜欢的。

小时候的喜欢，总有很多幼稚，又很乱七八糟的理由。

可能是因为一个小举动，也可能是因为别的。

到后来毕业填志愿时候，周燃鬼使神差的从军校变成了警校。

沈南和陆嘉修他们都错愕不已，完全想不通他为什么突然改了志愿。

理由，当时周燃也说不上来。

大概是因为某个花心小孩说警察的制服好看，而且警察能每天上下班，相对于一直在部队的军人来说，更自由一点。

当时周燃没去深想。

但后来遇见的人和事情多了，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好像有点不对劲。

怎么每次看到点好吃的好玩的，就会想到那花心的小丫头片子。

到大一第一个寒假，周燃放假晚，而且还有训练。

训练结束回家时候，高中也已经放假了。

他和陆嘉修他们聚会时候，冷不丁问了句以前同学事情，一眼就被陆嘉修给看出来了。

后来还被拿出来调侃了好几次。

……

再后来，周燃毕业，他想申请回本市，但无奈被调去了其他地方。

紧跟着，也听说乐柠出国了。

周燃掐断了自己的念头，只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明明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自己为什么要一直惦记。

是因为拒绝过她不忍心，还是因为别的，周燃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

*

良久后，房间里静谧了良久。

安静到外面的风声都能听得一干二净。

乐柠低头看了眼自己，再抬头看向他：“所以你当时说我小，不是说我胸小？”

周燃愣了下，错愕看着她：“你说什么？”

乐柠也顾不上害羞，反手指了指自己：“你当时是说我年龄太小了？”

“嗯？”

周燃反应迟缓了几秒，倏然一笑：“小丫头片子，哪儿听来的乱七八糟理由？”

他低头，视线落在了乐柠胸口。

乐柠一哽，反驳道：“但你当时就是这个意思。”

“我说了？”

“……没有。”

乐柠张了张嘴：“可是她们都说你喜欢大胸美人……”说到后面，乐柠语调弱了几分。

那时候周燃拒绝她，阮秋和季初初每天安慰她，问她周燃拒绝她时候说的什么。

乐柠当时是在班里，说的是周燃看着她说太小了。

其实当时她在年龄和某个方面徘徊了一下，但渐渐地，班里就开始流传乐柠被拒绝是因为胸太小的原因，周学长喜欢大胸美人。

再后来，乐柠自己也深信不疑。

周燃就是个流氓，是个痞子，拒绝就拒绝，为什么还要用这种原因来打击自己。

她还小啊，胸总会长的。

那时候的乐柠，又傻又天真。

闻言，周燃捏了捏她脸，咬牙说：“我喜欢什么你不知道？”

乐柠眨眨眼：“……我不知道啊。”

周燃被她给气笑了。

他手搭在乐柠的腰侧，用了点力把人往自己怀里压：“真不知道？”

乐柠感受着他手心的燥热，呼吸紧了两分。

“那你后来……怎么不和我联系？”

周燃“嗯”了声，低头看她：“警校比想象中的忙，我每年回家你们都放假了。”

这是真的。

再后来，也从陆嘉修嘴里听到了各种学弟学妹传过来的版本。

嗯，乐柠又和谁都在一起了。

乐柠越长越漂亮了，追她的人越来越多了。

周燃听着，总觉得自己才是最傻的那个。

明明她都放下了，为什么自己还停留在原地踏步。

再后来渐渐忙碌，也就没再去想这些事情。

对他们两人来说，这就像是高中时候的一段插曲，有开始，但没有结果。

周燃当时年龄也不算大，在这种事情上相对还算想得开。

更何况，他们两人只是认识，连恋爱分手都没有，又何谈其他的。

他也不会道德绑架乐柠说，我都还没放下，你怎么就已经开始扩交朋友圈了。

后来忙，陆嘉修也忙，渐渐地也不和他打探消息了。

乐柠念大学去了，消息就越来越少，有那么一年，周燃甚至都没怎么想起她。只偶尔在大家说到高中时光时候，会想有个小丫头用最笨拙的方式追过自己，但他没珍惜，拒绝了。

如果问周燃后不后悔，他其实不算后悔。

乐柠太小了，就十四岁，他当时万一真答应了，她落下学习怎么办，被家里人发现怎么办。

周燃感觉自己一直都是老父亲心态，看不得她因为一时的脑热，耽误自己。

说恋爱不影响学习的，大概千万分之一。

很多人绝对有影响，更别说那会乐柠为了看篮球赛，还旷过课。

就她这小性子，周燃更不敢。

他唯一后悔的，大概是当时没说清楚。

让她耿耿于怀了这么多年。

乐柠听他这样说，“嗯”了声：“那后来呢？”

她仰头看着周燃：“别告诉我，那天在路上遇见，你就有想法了？”

周燃一笑：“不是。”

他低眸看着乐柠：“比那还早。”

“啊？”

周燃停顿了下，浅声说：“我在调回来之前，看过你的一个视频。”

乐柠一愣，惊讶看他：“什么视频？”

“美妆直播的。”

周燃道：“还有一个采访。”

他停顿了一下说：“你在采访里说，你从来没谈过恋爱。”

周燃偏了偏头，目光幽深地看着她：“那先说说，那些被传出来谈恋爱的对象怎么回事。”

乐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