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仁在红色喜灯的照耀下,脸色忽明忽暗,难言的寒意遍及全身。
红嫁衣女轻松将白灯笼变成红灯笼,随手改变诡器性质的能力堪称可怕。
这是自己在此地见到的最可怕存在,远非对峙一夜的畸形怪物可比。
刚出酆都城,为何遇上此等可怕的家伙?
贾仁想起冥河摆渡所载的老绑子,对方口称闺女出嫁,着急赶亲。
老绑子赶亲的闺女,不会是这个女人吧?
这很好解释了麻烦上门,一定是那个老鬼撺掇。
理清了对方的身份,贾仁干笑两声,脸上挤出笑容:“姑娘风光出嫁,在下还未送上贺礼。”
他将自己薅来的两块喜糖,以及糖纸内的苍白指骨递还回去,拿钱保命。
黄香已经吸掉,无法退还。
“死鬼命不硬,活了不到半日。”
红嫁衣女声音淡漠,仿佛诉说的不是喜结连理的夫君,仅是无关紧要的消耗品。
这种态度充分说明对方有着不少类似的经历。
“你收了喜糖,就是妾身物色的新夫君。”
红嫁衣女的脑袋笼罩在红盖头下,看不到模样,仅能见到眸间亮起的两抹红芒,分外妖异。
收了喜糖,就是新夫君?
刹那间,心中迷雾散去。
为何无人愿意以喜糖换黄香,一副无比忌惮和晦气的模样,避之不及。
最初,他以为是白色灯笼的缘故。
这件诡器不算强力,不足以让强大的妖魔鬼怪忌惮。
他们从始至终,一直忌惮的是跟红嫁衣女相关的喜糖。
怪不得登船的老绑子自来熟地送上喜糖,却不付船资,原来,坑早已埋下。
一旦跟随红嫁衣女离开,他绝对会跟刚入门的夫君一样,成为新的牺牲品。
“成为你的夫君没问题,不过,我要回城里取彩礼,不能空手娶亲。”
贾仁一副意动的模样,点头答应,毫不犹豫扭头折返酆都。
直接跑路非但跑不了,还会触怒红嫁衣女,他采用迂回战术,口头答应对方,以此顺利返回酆都。
亮明酆都大帝的身份或许能获知自己更多信息,总好过暴毙死于红嫁衣女之手。
红嫁衣女的笑声在身后回荡,贾仁的身体仿佛生锈的机器,运转缓慢,最终僵在原地。
“妾身不收彩礼,只要你。”
话音落下,红嫁衣女扭过头,走在前头。
贾仁提着两盏喜庆的红灯笼,宛若提线木偶般,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低矮的黑色林间不时传来窥探的目光,继而,触电般收回。
路过者也是让开道路,退避三舍。
不受控制的仅是身体,思维还在运转,他努力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然而,普通人哪能跟诡异的红嫁衣女对抗。
红嫁衣女一挥手,十多个红色纸人和红纸模样的花轿浮现,扁平的身体充气般变得立体。
它们脸颊涂抹着不正常的白粉,嘴角上翘,带着固定化的笑容。
两个纸人从贾仁手里拿过两盏红灯笼,走在最前头,红色光芒照光前方。
不知是不是受到红嫁衣女的影响,此刻,才注意到红灯照耀的范围比之前翻倍。
中间两个纸人吹起喇叭,嫁人喜乐奏响。
最后八个纸人恭敬地站在一侧,等到红嫁衣女和傀儡般的贾仁登上花轿,才将花轿抬起。
它们并未走向冥河,而是沿着一条蜿蜒崎岖的小路,朝着西南方赶去。
轿身有规律般晃动,贾仁身侧是红嫁衣女,还是第一次离她这么近。
她没有半点活人的鲜活和香气,反而透着一股腐败的气味,闻起来跟老绑子近乎一致。
贾仁眼角余光透过雕花的朱漆窗棂,隐约可见沿路的肆意横生的枝条,它们仿佛拥有生命,红色灯光照耀所在,枝条回缩。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自救。
“嗬!”
舌头无法动弹,只能借助鼻腔和震动的喉咙发出声音。
红嫁衣女仿佛明白了什么,转眸回望,傀儡般受人操控的状态就此消失无踪。
“伱可知晓酆都大帝?”
贾仁心中思绪纷飞,说出来的话令人难以捉摸。
他借此机会了解酆都大帝信息,酆都大帝的身份可能是自己唯一的破局之法。
红嫁衣女扭头回望酆都方向,笑道:“冥界何人不知酆都大帝,不过,他已经死了。”
酆都大帝已经死了?
消息宛若晴天霹雳,当头一棒。
白色灯笼叛变易主,面对红嫁衣女连逃跑都无法做到,又谈何反抗?
“我说自己是酆都大帝,你会不会信?”
贾仁没有浪费时间,开门见山道。
红嫁衣女转过头,猩红色眸子凝视着他。
贴在眼睛上的红色糖纸无风自动,就此飘落,俊秀的面庞再无遮掩地展露在红嫁衣女面前。
静静审视许久,红嫁衣女道:“你不是酆都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