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念看到王都城的神光时,心底也有些动摇。
但她在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想到了身穿白袍、慈眉善目的神王之善念,一直在对她讲述的灾厄与希望;
想到了自己挣开母亲束缚,一路在王都疾驰跳跃,赶来此处时的绝然。
而今八位神灵已降临,大祭司们的祷祝神灵们应该已知悉,神灵会遵从大祭司们的祷祝……
好小念的祷祝之舞出现了少许错乱。
也就在这时,她视线余光看到了庙宇正殿中,那双目半睁、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怜悯世人的圣母。
‘好,你要记住一件事。’
‘神灵是因人们的美好祈愿而诞生,是为了回应人们的这份祈愿。’
‘但如果神灵只是高高在上、满足自身的私欲,而不再去回应人们的祈愿,那神灵就会酿造出更大的灾厄。’
‘现在的大巫祭和巫祭,与黎民百姓、与那些苦苦挣扎的奴隶,有关系吗?’
‘巫祭在乎的只有巫祭自身罢了。’
神王的善念说的没错。
她今日出现在这里,就是为王与黎民而舞,向女娲祷祝,向玄龟祷祝。
好小念的动作变得坚定且有力。
她并不知道,此刻她在做的,就是让这个玄龟作为神灵并入南洲神庭的最关键步骤;
甚至,好小念此刻发挥的作用,连李平安这个背后谋算者,在此刻才意识到。
因为随着好小念的舞蹈向后进行,李平安渐渐发现,他眼前多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那大殿中有着无穷无尽的美味佳肴,有着一个个堪称完美的躯体,其内似是极乐之境。
神庭!
在这神庭的四周有着一根根石柱,此刻一根空白的石柱正缓缓成型,其上出现了玄龟的浮雕。
李平安满是惊奇地看着不断蹦跳的好小念。
玄龟正在成为神庭的神灵。
这让李平安做的诸多准备,直接没了施展的空间。
不过,这件事马上就要变得不顺利。
王都上方神光漫涌,八条金光横空,四男四女八名神灵同时现身,低头注视着女娲庙与玄龟,以及在那不断跳动的好小念。
无形的压力落在此间生灵头顶。
商王子敛立刻带众臣外出,朝八名神灵低头行礼。
女娲庙内外数不清的人群连忙跪伏,身体在这般漫漫无边的压力下不断颤抖。
好小念的肉身虽被李平安强化过,但面对神灵威压,她也是力有未逮,身形跌倒在了地上,不断低头喘息。
玄龟成神的进程直接中断。
“大胆!”
空中传来了神灵的呼喝。
有名金甲神灵手持长枪,朝下方怒目而视,定声呼喝:
“尔等不拜神王,不尊神界,竟在此地朝拜不知从何而来的野神!当真不怕吾等降下天罚吗!”
商王子敛指着女娲神像,对天空颤声辩解:“神灵可见!神灵可见!此乃造人之圣母、补天之女娲,乃人族共同的母亲!”
那金甲神灵愤声大喊:“你这人王,不识天数,恐要为万民招来灾厄!”
商王子敛双腿颤抖,已是抵不住神灵威压,哪怕咬牙硬挺,也已是摇摇欲坠,而他背后的众臣已跪倒一片。
李平安见这商王已是要低头,也知不能再继续坐观。
计划赶不上变化。
既然有更简单的方式——让大巫祭跳完祷祝之舞就能让玄龟进入神庭体系,那就更改此前借用圣母旨意进入神庭的计划。
“呵。”
天地间忽起冷笑。
玄龟绽出一团浅浅的水蓝光华,而这水蓝光华看似缓慢地荡开,却在极短时间内荡出百里范围内。
神灵威压荡然无存。
玄龟前坐倒的好小念压力一空,一缕传声钻入她耳中。
是那熟悉的苍老音调:“祷祝不要半途而废,这几个神灵不过小神,玄龟就能应付。”
好小念精神一振,虽心底有诸多忐忑,却依旧选择相信这个嗓音的主人。
她慢慢站起身,目光逐渐坚定,继续开始舞动身形。
咚!
金甲神将手中长枪用力砸落,下方的水蓝光华巍然不动。
这神将怒吼:“野神造次,蛊惑凡尘,罪不容诛!”
“野神?”
水蓝光华中钻出了一道浅浅的虚影。
这自是李平安,他用了一缕神念现身,只是有个大概的身形轮廓。
先出来拖延点时间。
那神将二话不说就要出手,其余七名神灵同时握住了兵刃。
这般小场面,李平安自是浑然无惧,他平淡的嗓音传入了此间万民耳中:
“你们既为神灵,竟不识女娲圣驾!
“各位在成为神灵之前,不也是在地上为人吗?
“做人都能忘本,又如何做神?”
八名神灵皱眉看向下方这个虚影。
他们其实并不想回话,只想出手灭杀此地野神,保证神庭的唯一性、维护神王的威严。
但他们现在动了出手的念头,却无法锁定下方的虚影,在那水蓝光华照耀下,一时竟寻不到这个虚影的本体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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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头的神将冷然道:“吾为神灵,与人何关?”
李平安道:“神灵不都是靠人供养,如何与人无关?”
“你是何方妖孽!竟在此大放厥词!”
“妖孽?我可是你大爷!”
李平安朗声说着。
他瞧了眼神庭中的玄龟支柱,发现那支柱已越发凝实。
好小念的祷祝舞已接近尾声。
“混账!”神将举枪就要召唤天谴天罚。
李平安喊道:“我可不是开玩笑的,我当真是你大爷。”
这神将动作一顿,皱眉看着李平安:“胡言乱语!”
李平安淡然道:“我为轩辕黄帝一缕神念所化,轩辕黄帝你该不会都不知道是谁吧?不知道就去问问你家神王,神王乃少昊,少昊乃轩辕皇帝之子,伱自己算算,应该喊我什么?”
金甲神将低头思索状。
一旁有女性神灵皱眉道:“冒犯神王,罪加一等!今日自当让你神无遁处!”
李平安笑问:“冒犯神王?你为何不去问问神王此事是否是真的?要是劈错了你家大爷,你担待得起?”
八名神灵同时面露迟疑。
正此时,李平安所见之神庭,自角落绽出一道金光。
他瞬息间窥见了一个真切存在的神庭,感受到了南洲山川河流的律动,听到了万民的呼喊,看到了一个个或躺或坐在神庭中的男男女女。
玄龟石柱初步稳固!
神庙正殿,好小念已慢慢跪伏在圣母和玄龟的神像前,身体不断颤抖,额头的汗水沿着面具边缘不断滴落。
成了?
成了。
李平安的虚影突然消散,漫天水蓝光华消失不见,而那玄龟神像绽出神光,与神庭中的玄龟石柱遥相呼应。
神光中,李平安的凤族战躯模拟出这些神灵的威压波动,撞开神庙顶端。
他光着上半身,精壮的肌肉似是最好的战甲,与轩辕黄帝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带着几分散不去的笑意。
万民抬头注视着这一幕,一双双眼睛倒映着这个男人的身影。
“玄龟神!”
“玄龟大神!”
万民齐呼,倒是直接定下了玄龟的神号。
虽然在李平安看来,这名字并不好听。
八名神灵皱眉瞧着李平安。
这一瞬间,他们突然觉得李平安有些亲切,是他们的同类。
天谴神雷不会劈砍神灵;
而他们凝聚的天谴之力这一刻自行散去,这似是佐证了这个从玄龟中出现的男人,已成了他们的一员。
那神将道:“你既成神灵,当归神界,拜偈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