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相却仿佛一座行走的高山,打在他身上毫无感应,反倒自己累得手疼。
他很快把许娇河带到清思殿,向叶流裳一拱手又退回了人群之中。
“娇河君,别来无恙。”
许娇河还没抬起头,叶流裳阴晴不定的声音便如催命般传入耳畔。
她低下头理了理裙摆,等到心情稍稍平复,才抬头问礼道:“叶尊主……您也来了啊。”
上次对许娇河说尽好话的叶流裳,这次并没有耐着性子虚与委蛇,她淡声说出“娇河君暂且等等,或许后头有事要请你帮忙”后,便再次做了个手势给停在许娇河身畔的叶影。
“什、什么事呀?你们要干什么吗?”
许娇河立刻转头提防地盯着叶影,后者没有靠近她,只是朝着相反的方向退了几步。
叶影行至捧着特制器皿的明镜堂弟子身前,动作利索地开启顶盖的封印,她分别伸出食指和中指,合并交叠在胸前,接着闭上眼睛,一束缥缈红光自两侧指尖点燃,尽数汇聚在盒中凝固的血液之上。
两转呼吸后,与许娇河身形一致的透明魂灵浮现于木盒顶端。
可仔细看过去,又有一道更高大、亦更像男人的青色光廓附着其后,影影绰绰,恍若一体。
叶影没有顾及这层异样,她转过身去指着许娇河,顺势向叶流裳点了点头。
“好啊、好啊。”
“我就知道——”
见得到的结果和内心的猜测一致,叶流裳再也不克制暴怒的心情,她腾地站起,朝着叶影所指的方向厉声喝道:“我就知道那利用血液开启藏宝库的魔族内应是你!”
“我?”
许娇河被一声怒斥骂得找不着北,她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而后朝旁边扑过去想将秘术呈映的画面看个分明,“怎么会是我?这术法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叶流裳误以为她想逃跑,一道灵力甩了过去,将许娇河重重击倒在地。
然后趁众人没有回过神来之际,抛出早就藏在袖中的法宝,将其变成一只半透明撞钟,将叶影和许娇河围了起来,一面对叶影做出指示,一面再次喝道:“还不赶紧对通敌之人使用攫念术?”
“叶尊主,不可!”
变故发生得太快,明澹也没有想到叶流裳会公然发难。
“攫念术”三字入耳,他想也不想释放灵力试图阻拦。
但大乘期境界的灵息,落在那巨大撞钟之上,仅将它击打得晃了一晃,没有碎裂开来。
叶流裳见此情形,扶了扶脑后的发髻,讥刻微笑道:“就算以宗主小洞天第一人的实力,想要破开我的上古神器伏羲钟,怕是也要费上一炷香的功夫……宗主不如认命吧。”
明澹冲击伏羲钟的灵力不停,平和清隽的面容但见鲜明的怒意:“叶尊主,你且抬头看看梁上的殿名,这是我云衔宗的清思殿!你竟然在这里指使女卫随意攻击我宗中之人,是要与云衔宗为敌吗?!”
他的质问声出,殿下刀剑声起。
分别代表着云衔宗和如梦世的两排弟子怒目而视,灵力附着在武器之间肆意游走。
叶流裳高声道:“攻击?何来攻击?不过是区区攫念术,明宗主缘何要如此大动干戈?”
“就算攫念术对人体损害较小,但娇河君终归是肉/体凡胎,距离上次使用尚未过去一月,叶尊主怎可无视灵力加诸在凡人身上的痛苦,一而再再而三对其使用?!”
叶流裳闻听明澹的偏袒言语,不敢置信地侧首,对他大喊道:“明澹,你究竟能不能分得清是非曲直,如果真的能够将娲皇像寻回,区区一个凡人的性命又何足挂齿!!”
在他们对峙期间,叶影已然将许娇河脑海内的记忆提取了出来。
如同走马灯一般,在清思殿的所有人面前呈现。
舞蕴并没有说错,昨日三更时分,许娇河真的睁开了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屋内唯有一盏残灯如豆,以供前往盥室时的照明所用。
许娇河披散着及腰长发,在路过梳妆台前时,铜镜中映出一张不甚清晰的面孔。
让人难忘的,是她的双瞳如此冷静,眉目尽态极妍,仿佛黑夜中诞生的艳鬼媚行。
许娇河没有穿鞋,光/裸脚掌无声点地,转眼便来到了房门。
雪色肌肤与深色门框形成无法忽视的对比。
……
叶流裳胜券在握,陡然收起了抵挡术法的伏羲钟。
她指着毫无阻隔的殿下情形,幽冷地询问明澹道:“哪怕是这样,你也要拦我吗?”
可那扇门终究没有推开。
在她话音如同清晨雾气消散在明澹耳边的刹那,承受不住的许娇河抱住头颅痛苦地尖叫了一声,而后如失去控制的风筝一般坠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