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既能彰显其无限荣光,同时又完全不影响实际权力的封赏,登时赢得了中枢的一致同意,如今也被一并宣赏了下来。
其余就是些赐食邑、赐钱货之类的事情,令普通人眼红,但在中枢眼中却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自然是不要钱地给。
不过他们始终还是谨慎地克制着,没有给姜玉虎如天下兵马大元帅之类可以名正言顺号令朝廷之兵的实权。
毕竟权力的游戏场中,能不能和有没有中间的差别还是很大,名正言顺四个字也一直都很重要。
不过姜玉虎也不在乎,看着士卒在封赏上没有受委屈,便也乐呵呵地接受了。
而这一次的封赏,也标志着属于这些军人的大战正式告一段落,后面的交锋,就是另一个层面的事了。
一片欢天喜地的圆满气氛中,姜玉虎亲自领着人将沈盛文一行送出了烈阳关的南门。
对于这位为了不寒了士卒们的军心滞留此间大半月,同时还对所谓的莽夫们有着十足尊敬的兵部尚书,姜玉虎虽然没有如对夏景昀那般客气,但还是给足了事实上的尊重,亲自将其送出关门十里,才带着人回转。
而队伍才刚刚调头,一个传令兵便快马而来,“公子,北门有北梁使团至!”
姜玉虎扭头看着身旁的白云边,“你要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我就把你从城墙上扔下去。”
白云边傲然一笑,“区区使团,也就你这种啥也不懂的莽夫才会担心了!”
姜玉虎默默拔着腰间的剑,吓得白云边赶紧策马蹿了出去。
望着眼前高大的城门,大梁景王薛绎心情并没有太多的复杂。
对他而言,边关就是一个遥远而虚幻的概念,什么生死厮杀,什么一寸山河一寸血,他懂,但却没有什么明确的感触,更别提什么伤怀。
他只是在想,这么大一座关城,烈阳关守将是怎么能把他给丢了的!
城门缓缓打开,他打马而进。
曾经他的到来,算是视察,如今他的到来,却成了来访。
换了某些伤春悲秋的人或许还会生出许多物是人非的感慨,但薛绎没有,他在史书上看多了兴亡,同时自知登基无望的他,对朝局从来都是一种抽离的俯瞰,一城一地之得失罢了,激动个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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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昨日薛文律等人所提醒的那些,他更是几乎都已经全然抛诸脑后了。
哪有那么玄乎,本王好歹也是从皇子的虎狼狐狸堆里杀出来的,就是谈些并不那么重要的小事,用得着谨小慎微?
当队伍在对方的迎接下进入城中,驶过那空荡的街头,停在了城主府前,他洒然走出马车,贵气从容且高傲的皇子派头拿捏得十足。
眼前,一个穿着南朝官服的官员恭敬道:“敢问可是大梁景王殿下?”
景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从鼻孔里嗯了一声,“你就是此番与本王谈判之人?你叫何名?”
没有预想中【说出吾名,吓汝一跳】的回应,对方只是恭敬地笑着,“景王殿下误会了,下官只是迎宾,我朝大人正在正堂相候,您里面请。”
景王出师不利,轻哼一声,脚下不动,“两国邦交,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吗?”
那南朝官员也只好陪着笑,“殿下,真不是我朝大人有意怠慢,他是确有要事!”
景王身后的北梁敌烈麻都司也就是礼部官员当即怒斥,“他奉旨而来,还有比两国邦交更大的事情吗!”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快步从中走出,他穿着紫袍,带着官帽,来到北梁众人面前,“对不住对不住。本官方才正在写字,一时忘我,差点误了正事。”
他看着薛绎,搓着手,“这位想必就是大梁景王殿下吧!本官本以为镇南王世子已经是不凡,没想到还能见到景王殿下这样的皇子,大梁陛下真是太客气了!”
景王和身后众人也都懵了,这么恭敬的吗?
但是,这搓手的架势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啊!
“来来来,诸位里面请。”
一起走进正堂,白云边指着堂中还未撤下的笔墨纸砚,“景王殿下您看,本官真没骗你,这墨都还没干呢!”
景王瞥了一眼,“贵使这是在作诗?”
白云边连连点头,像是忽然记起般一拍脑袋,“对啊,素闻景王殿下雅好诗书,替在下指点一二?”
景王想着借机打压一下对方也是不错的,便矜持地迈着步子,来到桌前,目光投向案几之上的墨字,登时面色一变。
【月黑雁飞高,胡王夜遁逃。立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白云边一脸笑容,“景王殿下,您觉得这首诗,这幅字如何?”
景王抬头看着白云边,脸色一沉,“两国和谈,你上来就行此挑衅羞辱之事!是何道理!”
白云边一脸无辜,“这不都是真切发生过的事情吗?本官说一下事实怎么能算羞辱呢?你看当初镇南王世子到中京,本官说他爹被姜玉虎撵得到处乱跑,人家也没说是羞辱啊?”
景王高傲的神色中带着被挑衅的怒意,一甩袖子冷冷道:“你若是这个态度,那也不用谈了!”
白云边闻言却压根没半分害怕,懒洋洋地朝椅子上一坐,“不谈就不谈了,你走出这个房门,就别想再见到我!你走一个试试?”
景王的脚步登时顿住,迟疑在原地。
看着北梁众人尴尬的模样,白云边重新站起,笑着道:“这就对了嘛,咱们有事说事嘛!殿下又不受宠,这任性而为,万一坏了大事,惹了贵国陛下生气,那可怎生是好?”
跟在景王身后的北梁礼部官员当即反驳,“胡说!景王殿下乃是陛下爱子,此番才得以交托重任,恐怕这位大人是推己及人,以为谁都像贵国和你一样了吧?”
没曾想白云边却很正经地嗯了一声,“这倒是,本官虽然才华傲世,壮志凌云,但在朝中的确是个年纪轻轻的普通人,比不得景王殿下这等天潢贵胄。”
这话一出,北梁官员愣了。
这就跟几个人一桌吃饭,一人想装逼说你什么档次就跟我一桌吃饭,结果被人回怼说你都特么跟我一桌吃饭了,还装个毛线啊!
白云边越是这么坦然地承认自己的不行,就越让自吹自擂的他们显得尴尬。
景王缓缓定了定神,找到了白云边言语中的漏洞,开口道:“素闻南朝状元郎、建宁侯夏景昀才高绝世,阁下莫非就是建宁侯当面?”
白云边半点不害臊,一脸理所当然道:“本官与他不相上下,不分伯仲。”
景王抽了抽嘴角,“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本官,淮安侯,御史中丞,白云边!”
两日之后,景王失魂落魄地走出城主府,一脸麻木地登上了马车。
坐在北归的车厢中,他终于认同了薛文律当初的告诫。
但为时已晚。
精神抖擞、心满意足的白云边,同样踏上了南下的归程。
随着二人的离开,一个消息也随着南北两朝的官方确认而传遍天下。
一个月之后的正月二十,南北两朝的正式使团就将在烈阳关中举行正式和谈。
一时间,天下兵戈顿止,暗流汹涌。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横亘在两朝边境上的那座雄关。
那里的决定,将直接影响着他们无数族群、无数人的命运。
但不少的大夏人,尤其是中京城的人,是个例外。
在关注烈阳关和谈之前,他们还有个期盼已久的热闹要看。
建宁侯,终于要成亲了。
那场绝对盛大异常的婚礼,已经用近乎满城的飘红,向世人提醒着它的临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