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是丝毫声音都没有发出。
室内十分安静,静得连心跳的声音都变得清晰起来。
“你发现了?”
“我会治好你的。”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随即,又沉默下来。还是牧月霖先开口,抱着她说道:“眼角膜捐献不需要配型,很容易找到。等找到后,你就能看见了。”
他的口吻很轻松,甚至还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腮,说道:“你看,上次你说骨髓移植不可能轻易找到,不也找到了?不要多想,会好起来的。”
这就是他不肯承认自己才是捐献者的原因。
她总觉得,她一次次生病,难以救治,都是上天的惩罚。
他不想让她如此以为,更不想让她知道,她是受他牵连,被他连累,才总是生病。
生病这么痛苦,即便她爱他,可牧月霖没有信心,一次又一次过后,她还会爱他。
他不允许她离开。她要什么,他都给她,连眼角膜也不例外。
从北极回去后,韶音就老实待在家里了。
她已经看不见了。自从极光那晚过后,她的眼睛再也没有恢复光明。
她不肯住院,于是牧月霖陪着她在家里,等眼角膜的消息。
结果就跟她很早之前断定的一样——找不到。
总是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不是被人抢先,就是登记失误,错过机会。
“用我的。”他说。
眼角膜捐献,不允许活人捐献,也不能只捐献一只。
但是,牧月霖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果注定只能用他的,那就用他的吧——他并非没想过,继续用见不到人的手段,但是他不敢了。
他不敢了。
上天已经非常不待见他,一次次降下惩罚,折磨他。肆意妄为如牧月霖,在这种时候,也生出了胆怯。
他开始相信因果报应,担心自己做了坏事,会遭到报应,以使上天降下更残忍的惩罚。
法律严禁活人捐献眼角膜。
牧月霖一意孤行,即便违法,仍旧不改主意。
“有消息了。”他推开韶音的房间门,走到窗前,按住正在晒太阳的韶音的双肩,语气温柔,“你很快就能重见光明了。”
韶音很惊讶,又很惊喜,还有些惶恐:“真的吗?你不是哄我的?我,我真的还能重见光明?”
她巴掌大的小脸,悉数暴露在阳光下,淡金的光线像轻纱一般在她脸颊上拂过,衬得她肌肤无暇,柔弱精致,简直是最美好不过的艺术品。
只除了一双无神的眼睛,为这份艺术品增添了瑕疵。
这原本是上天赐予他的珍宝。
“是。”他几乎舍不得眨眼,贪婪地看着她的样子,要将她的模样深深地烙印在脑海中,“你很快就能看见了。”
韶音顿时笑了,灿烂的笑容出现在她的脸上:“阿霖!你太好了!什么都难不倒你!”
她欢呼起来,快乐得不知道怎么好,手舞足蹈,乱糟糟地抱住他,还非要拉着他在阳台跳舞。
牧月霖不忍拒绝她,一手与她五指相扣,一手揽住她的腰,与她在明媚的阳光下跳舞。
手术很快安排好了。
韶音已经躺进手术室了。牧月霖还想多看一看这世界,于是慢了一步,还在病房里换衣服。
就在他换下身上的衣服,遗憾又不舍地转动着视线,准备走出去时,目光却在柜子上停顿了一下。
那里多了一个文件袋。
这是VVIP病房,不可能有人随便进来,所以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想让他看见。
视线落在文件袋上的一瞬间,他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奇异感受。他说不出这是什么,也没打算深究。只是,他想着自己就要看不见了,这大概会是他最后看到的东西,于是走了过去。
他打开了文件袋。
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神情瞬间变了,手指颤抖着,脸颊上的肌肉紧咬绷起,无数细微的神经和肌肉都抽搐起来,令他一张俊脸渐渐变得狰狞。
“你还要继续手术吗?”一个沉稳的男人声音,从门口响起。
牧月霖猛地抬头,发现门口不知道何时站了一个斯文俊美的男人,只是这个男人的脸上,带着鄙夷、厌恶又嫉妒的神情。
“是你放进来的?”牧月霖紧紧捏着手里的东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道。
来人是男二。
他跟乔云梦在一起这么久,却始终没能俘获她的心。眼看着她从悲伤中解脱,快乐了一段时间,又陷入忧郁和伤神,无论他怎么哄,怎么费尽心机地讨好,她的眼神始终忧郁,他决定成全她。
他找来了清晰的证据,能够证明当年陪在牧月霖身边的人是她,而不是傅时音。
“你还要将眼角膜捐给她吗?”斯文的男人面容冷漠又讥嘲,“知道她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