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也在看投影屏。
她看着一望无际的向日葵海洋,目光精准地落在一处。在一朵向日葵下方,藏着一双不易察觉的眼睛。那是一个小女孩的眼睛,充满渴望,像是等着妈妈找到她,一把抱住她,将她举高高,亲亲她的脸,用欢笑声将这片向日葵海洋填满。
是的,这是“于佩音”的画。
是她搬来阮家后不久,所作的一幅画。
底价5000块。
毕竟是不知名的新人作品,不会标得太高。
但还是有人喜欢这幅画,开始慢慢往上加价:“两万!”
“两万五!”
参加拍卖会的物品,并不会每一件都具有昂贵的价值,但是不管什么样的拍品,今天都会被拍走,竞拍金额会用作慈善基金。
不远处,徐太太凑近儿子,低声说了句什么。徐青明的眉头皱了皱,举起了牌子:“二十万。”
话音落下,被徐太太打了下手,好像责怪他喊得便宜了。他们已经知道,这是于佩音的作品。
“二十万,一次。”
“二十五万!”不远处,有人举了牌子。
徐青明的眉头皱了皱,看也没看那边一眼,再次举起牌子:“五十万。”
“五十万,一次。”
“六十万。”仍旧是相同的声音。
徐青明这次有些意外了,谁会花这么多钱,买一幅明显是新人新手的画作?
跟她同样好奇的,还有韶音。
她循声看去,却只看到一张模糊的侧影,那人坐的位置,不知道是有心还是巧合,整个人隐藏在阴影中,叫人看不清容貌。
但是能够判断出来,是个年轻的男人。
“八十万。”徐青明冷冷道。
这一次,神秘的男人没有再举牌子,《向日葵》被徐青明拍走了。
“有点高兴,又有点遗憾。”韶音靠近施玉浓,跟她闲聊起来。
施玉浓很明白她的心情。女儿的画能够被人看中,花几十万去拍,可见是一种认可。但是,最终落入了徐青明手里,还是有点叫人不开心。
“他给你的,你就收着。”施玉浓往徐家那边看了一眼,“这是他欠你的。”
女儿的手就挡在他眼前,以刺穿的代价保护了他的眼睛,他居然说不知道?
施玉浓觉得,他恐怕是瞎了!
而她口中的“他给你的”,并不是说这竞拍的八十万。竞拍的钱,都会流入慈善基金,但女儿出道的第一幅画就拍出了八十万的高价,不得不说,给她的履历增添了色彩。
“那我再画几幅?”韶音含笑道。
施玉浓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画!下次再带来,还让人通知徐家!”
母女两个相视一眼,默契地笑了出来。
隔着两个座位,跟爸爸坐一起的阮菁菁,看到妈妈和姐姐说悄悄话的样子,不禁撅了撅嘴。
小公主的吃醋,韶音完全没放在心上。
她做这些,不是为了引她吃醋。不是为了证明,妈妈也爱她、妈妈更爱她这种幼稚的事情。
施玉浓是她妈,亲生的,所以亲近一点有什么奇怪?
韶音也没打算疏远施玉浓,倔强地割断这份关系,一个人离开阮家,出去闯荡。
没必要。
她为什么要跟亲妈疏远?是亲妈对不起她,还是她怨恨亲妈?都没有。所以,为什么不修复关系?
亲妈有钱,有人脉,有资源,她想要成名,还有什么比借着亲妈的势,更便捷的吗?
这才是那天,韶音心平气和地跟施玉浓说了很久的话,真正的目的。
她没想要她的爱。
爱这种东西,太难得到了。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她不愿意强求。
而施玉浓和于佩音之间,过去的二十多年,从一开始的毫无来往,到后来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因为心有隔阂,根本没有培养出多少感情。
她们之间,维系着关系的,只有血缘。
施玉浓真正爱着的孩子,是阮菁菁。那种爱,是于佩音一辈子都求不来的。母女两个没有缘分,真相就是如此。
但,不管怎样,她们还是母女。施玉浓生下她、养育她、栽培她,虽然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但她已经算是一个好母亲了。试问天底下,有几个完美的母亲呢?她不能苛刻地要求她,没有一点点不好的地方。
所以,以后就让她们做一对尽管不能心贴心、但尽量没有隔阂的母女吧。
“以前就听说,音音在绘画方面很有天赋。今日一见,比想象中的还要出色。”
“玉浓,你生了个好女儿啊。”
拍卖结束后,有几位相熟的太太,走过来跟施玉浓说话,并用赞许地眼神看向韶音,话里话外,毫不吝啬夸赞。
这就是交往技巧之一了,逮着对方的孩子使劲儿夸。
“哪里哪里,你们过奖了。”施玉浓谦虚地道,同时开始死命夸对方的孩子,“晨晨回国了吧?她这几年在外面读书,听说获了很多奖,还有论文刊登在权威刊物上,真是优秀极了!”
“没有没有,只有七八座奖杯,而且不是全球性质的,只有几个国家认可而已,没有你说的那么优秀啦……”
韶音站在一旁,低头微笑着,很快有人来跟她说话,她便也跟人交流起来。
一幅《向日葵》,并没有搅起太大的水花,但却是一个不错的话题。
韶音注意着措辞,跟人交流时,有意无意引着话题往艺术上偏,并适当表露出自己的憧憬。
原剧情中,于佩音对徐青明渴望不已,一片真心付在他身上。
韶音心想,假如她将这些心意、精力、执着都放在自己身上,还会被辜负吗?
不会了。
投资任何人,都有可能被辜负。唯独投资自己,永远不可能被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