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案2之后,凶手超高速地成长为真正的杀手。
这个人已经被食欲和兽欲变成了丛林中的野兽,他不再惧怕鲜血,不再害怕尸体,如一个从未听过鬼神故事、毫无道德底线的动物,杀杀杀,吃吃吃,发泄发泄发泄……
离开犯罪现场时,他站在夜色里,回头看那间他才肆意妄为过的屋,缓慢挺直胸膛,直勾勾欣赏了好久那场所,才转身潜伏进黑暗之中。
在这里,他觉醒了掌控他人生死的杀人者的‘快感’,他开始自觉强大,开始享受。
恐惧也许还能偶尔使他摇摆,但已经无法阻挡他迈入深渊的步伐了。
解剖室好像越来越冷,方镇岳几人通过法医官的简单讲解,看着尸体上呈现出的伤口,间接看到凶手的暴行,看到凶手的‘进化’。
家怡则亲眼看着那个长相憨厚的人,眼神逐渐改变,动作逐渐利落,杀人时属于人类的皱眉、眼神躲避等表情也渐渐消失……
在案3中,凶手开始掌控更多:他可以规划了杀人步骤,先杀死男人和老人,使年轻的女主人活到最后。
他绑住她,点亮床头昏暗的小灯,让她看到他,在她还活着时对她施暴,满足后才杀死她。
虽然这个过程她很不配合,因为挣扎激烈,还曾弄痛他,但这一点点的变化,让他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的惧怕,在她的哭泣中获得了嘉奖。
于是,在案4中,他不仅将自己看中的女性留在最后,还在困住她后,小力地在她头上锤了一下,使她既活着,又晕头转向地无力挣扎、无法再对他造成伤害。
他越来越像一个恶魔,也越来越游刃有余。
一案又一案,一场又一场的心流影像,一个又一个鲜活的人类变成尸体……
家怡切实地感受到齿寒,这世上最吓人的恐怖片,也不及此。
从解剖室离开,家怡在王杰旺的办公室里坐了好久,小口小口喝尽一整杯热巧克力,才感到四肢不在那么僵硬,后脑勺上发僵发麻的感觉也褪去。
方镇岳已经跟法证科的钱培壤约好了从上水第一个犯罪现场开始,一个单位一个单位地去做现场重现。
走进王杰旺的办公室,他看一眼家怡,还是有些担心地问了句:
“你ok吗?如果情绪不适,我们再约明天。”
“走吧。”家怡搓了搓空纸杯,深吸口气,站起身。
凶手潜伏在暗处,谁也不知道他又盯上了谁的亲人、谁的朋友,又会在什么时候下手。
对待这样的连环杀手,时间就真的是生命!
警队必须争分夺秒,家怡没有安抚情绪的时间。她必须跑起来,要跑得比凶手快才行。
……
……
“你们先去车库,我整理下,跟你们一起去。”王杰旺看了眼面色仍有些发白的易家怡,面上不由自主露出敬佩神情,拎起车钥匙,他与方镇岳和家怡打过招呼,便去找Hugo安排工作,好全心配家怡他们去做案情重现。
王杰旺在警队干了很多年,大家都是做一份工作,案子发生在他组里了,那就去做。如果案子要一群人做,往往很难有谁会一肩扛地将它当成是自己的责任,除非长官点了名,由某个人单独承担。
像他们这个专案组智囊团,Neil sir点名让他王杰旺做主管,那么他就有这个责任,其他人哪怕也在智囊团,却不会将这案子完完全全看成是自己的,更不会投入全副身心应对。
毕竟最后案子破了,最大的功臣是主管王杰旺,案子破不了,最大的锅也在他王杰旺这里。其他人都只是‘群众’,隐身在群众之中,哪怕是很精锐的探员,也难免会有些许滥竽充数的状态。
这是人性,王杰旺不会因此感到不开心,他已习惯这个社会。
但易家怡沙展……这个人莫名有种使命感。
那种在一群人一起搞的案子里仍强烈的主人翁精神,给王杰旺带来颇深感触。
热情。
那是对待生命,对待工作的热情。
刚进入警队的时候,王杰旺也曾有过,但慢慢的好像就被时间吞噬,不再记得那种感受,也拾不回那种激情了。
但与易家怡共事,他再次品尝到那种积极热血,忽然忆起年轻岁月……美味的激情和少年活力啊。
与方镇岳和易家怡相约车库见,王杰旺交代了下工作,转进楼道时,恰巧遇到法证科的钱培壤。
“你不带着那个装着许多工具的百宝箱吗?”王杰旺注意到钱培壤只带了个小包。
“不是就跟西九龙过来的那两个警官做一下犯罪现场重现,描述一下现场痕迹之类的吗?又不是去做勘察。”钱培壤不以为然。
王杰旺不置可否,跟着钱培壤走过十几阶楼梯,忽然又慢下步子,提醒道:
“钱sir,你还是带上百宝箱吧,万一用得上,省却往返来取,反正也不重喽。”
“?”钱培壤转头,疑惑挑眉。
“易沙展还是挺厉害的,我见犯罪心理学专家一直很尊重她。西九龙重案组的法医官和高级化验师都对她很客气,听说西九龙的大光明哥但凡跟易家怡出现场,无论是什么情况,都会带百宝箱,好像是她对许多东西很灵敏,会有不一样的视角和想法,很邪门的。”王杰旺好心提醒,作为这个案子的智囊团主管,他的上心程度当然也不比易家怡逊色。
“……”钱培壤犹豫了下,有些不确定道:“她是很厉害没错了,这个夸赞由你说出来很正常啊,你们都是重案组的警探嘛。但我是化验师,跟她职业不同,专业不同。她的专业总不可能跨界吧?所有现场我都不止勘察一次,还要再带着装备,再勘察一次吗?”
就算你们重案组的破案心切,也不能往死里折腾化验师吧:
“就算探员有一些法证科没有的角度,咱们跑现场都跑了不止两趟了,她还能发现什么啊?我实在是想不出。”
这时两人已走到警署门口,恰巧方镇岳开车载着易家怡停到警署门口。
钱培壤正对上车窗内的易家怡,便本能地抿直嘴唇,矜持一笑。
家怡却很热情,从车上跳下,主动伸手与钱培壤相握,非常诚恳道:
“钱sir,你提交的化验单和报告单我都读过了,非常详尽,角度犀利,分析到位。这次辛苦你再陪我们跑一趟了。”
钱培壤右手被家怡握着摇了摇,只觉对方笑容亲切,手掌温暖又有力。
在家怡收回手后,他竟因为之前趁她不在时对她评价多有不客气,而略显羞赧。
拢了拢自己的五官,努力让自己的笑容亲切一些,自然一些,他才低声道:
“应该的,那个……”
他回头看了眼王杰旺,抿了抿唇,还是道:
“我忘了带提箱,稍等我2分钟。”
说罢,钱培壤转身便回了自己办公室,不仅提上他的法证百宝箱,还带了个助手。
王杰旺将车停在钱培壤面前,笑着一挑头,示意他们上车。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出发,直奔犯罪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