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如最爱的校园门口小食原来是盐焗鹌鹑蛋,在方镇岳来之前,她已经坐在铺子里,细细将一小盆鹌鹑蛋各个剥皮放在保温箱里,等待方镇岳来食。
家俊最爱则是酥香松脆的蝴蝶酥,刚出炉的小点心甚至烫嘴,家俊敞着口坐车一路带回易记,又要放在烘箱里一直烘着,怕它们冷,怕它们不酥,一直焦急的在易记门口翘首以盼,待方镇岳带着家怡晃悠悠赶来,家俊立即子弹般冲出,拉住方镇岳的手臂就是一溜小跑。
终于将岳哥带到烘箱前,看着对方咬食之下,一口酥脆,这才展颜。
“岳哥要是在我们学校门口,尝到刚出炉的,那才叫好吃啊。”家俊心满意足地靠在柜台边,满脸欣慰。
小小人在这一瞬间,倒有点像等待孩子回家吃口热乎饭的大家长。
吃下两个蝴蝶酥,转头望见小家俊这表情的方镇岳:“……”
心情复杂。
家俊献宝后,又轮到家如。
方镇岳三四个咸香滑嫩的小鹌鹑蛋入口,忙在家如期盼的眼神下点头竖大拇指,直赞“好味道好味道”,家如嘿嘿一笑,这才从小盆中分出一些剥好的鹌鹑蛋,递给易家怡和其他家人。
连丁宝树忙前忙后路过,也被家如塞了两颗润白滑弹的蛋在口中。因为不舍得大口咀嚼吞咽,丁宝树将两颗蛋一个塞在左腮,一个塞在右腮,细细含嗦味道,活像个鼓腮咕叽咕叽吐泡泡的小金鱼。
晚饭后,方镇岳与易家人道别,仍没有回家,而是顺路回到B组办公室,对着白板整理案件现有线索,直至夜半。
离开警署时,在门口偶遇法证科陈光耀。
“有案子?”方镇岳挑眉。
“一个自杀案的解剖,被螺旋桨切割成尸块,不出一个详细的解剖报告,怎么解释被碎尸的尸体是自杀啊?”陈光耀拢了下短发,深吸一口室外清爽的空气,才觉得在解剖室憋了一整天的情绪得到些许舒缓。
一同步向车库,他也与方镇岳随口寒暄:“下周还是下个月内提面试啊?”
“下个月吧。”方镇岳揉了揉鼻子,与陈光耀道别后,架上自己的大吉普回家。
开上施勳道,驶向山顶时,他专门减慢速度,企望在路上再看到什么可疑人等,想象或许这次案件的凶手是个专门喜欢在施勳道上狩猎富豪的家伙。
但直到拐进自家车库,他也没有遇到一辆奇怪的汽车。
直到洗漱后躺在床上,他仍然在猜想,尸体到底被丢弃到哪里了呢?
凶手又为了什么杀死施勳道6号别墅的赵先生?
……
……
屋外的纷杂逐渐静谧,易家其他人已经睡了,只有小书房还亮着一盏灯。
家怡坐在书桌前,面前铺开A4白纸,像警署的白板一样,可以随意乱写,很有助于疏离思绪。
搬家前专门做的大桌子很合心意,虽然家怡觉得还可以更大,但受限于屋子的大小,这已经很不错了。
她在上面摊开好几本书籍,一本压着一本,每一页上都有一些或许会有用的知识点。
这一次的案子与以往每一次都不同,家怡很珍惜这样的学习机会。
因为看不到心流感应,心慌和焦虑情绪褪去后,理智地审视,便想到‘烦恼即菩提’这句话。人在遭遇困境的时候,为了脱困,会不得不深入思考,这个思考的过程,其实是难得的成长机会。
家怡想要好好把握,也想好好体会一下普通警探们立足案件中的视角和思维。
至今为止,警方其实还没有确定受害者是否已经死亡。
但中区警署的法医官已经出具了报告,推断受害者已死亡,并且受害者的太太也提告失踪,并立案。
一件挂落在施勳道大转弯道外崖坡处的血洞西装,一些足迹,一些血迹,一些细碎线索。
施勳道6号别墅的喷溅式血迹,碎玻璃上残破的指纹,院落中的足印,法证科对于加害者所驾驶车型的判断……
记录好所有已知线索后,家怡便咬着笔头准备开始发散想象。
但又忽然有些担心,因为九叔曾经说过,在案情前期最好不要随意假设,这是警探大忌。
刑事侦缉探员们常用的方法其实是归纳法,而非演绎法。
既是将所有线索聚集,以一个整体的观感去归纳线索。不妄下定论,而是开放式地查证所有已知证据。在这个过程,甚至要避免产生任何想象。
怕探员们会被无穷尽无边际的想象带偏,导致警队做过度无用功。
与之相对的演绎法,被称为侦探常使用的逻辑推理法。其实被一些专业警察认为是写小说的人胡想的,还认为这种先观察和假设,再寻找证据的方式是在浪费警队时间。
毕竟现实世界不是小说世界,观察和假设得到的结论,在小说中可能不会遭遇太多的意外和反转。但真实世界远比小说世界复杂太多,每个人身上、每件事物上面可能涵盖的信息都能庞杂到让人吃惊。
一个人真要完全认识到真实世界的一个现象,所需要的知识可能涵盖所有学科。
事实上现实世界中几乎没有这样‘博学’的杂学家。
所以每一次假设错误,都会造成一整个团队走错方向。小说里可能只耗费几页纸,再重头来过就好。但现实世界却可能造成一个几人乃至十几人团队,几个月的辛苦白费。
警探们正是因为吃过太多演绎法的亏,才会对演绎法心存芥蒂,更相信虽然看起来蠢笨,实则靠谱的归纳法。
举个例子,探员喝到一杯拿铁,然后需要探知咖啡是什么。
归纳法的话,可能会找一万杯咖啡,去研究它们放了什么,然后会发现拿铁里面有牛奶和咖啡粉冲泡过的水,易冰乐咖啡放了咖啡粉冲泡过的水、冰淇淋、牛奶和冰沙……最后得出结论,所有咖啡的共同点是有咖啡粉冲泡过的水,认定这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