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方sir带着两小只配合公共关系科拍照,其中一张三人齐刷刷朝镜头举枪的照片,被公共关系科督察郭sir选中,送去《日月报》等大型报刊,做头条主图。
公共关系科的同事们,又充分发挥他们笔头子上的能力,和舆论宣传头脑,将近期香江警队各部门功绩集合到一篇文章中,发稿大肆宣传了香江警队捉凶破案的高效和强力。
搭配连续一周关于大劫案在报业、电视等渠道方方面面的报导,接下来半个多月的时间里,香江的气氛都很不一般。
不仅大家口中警察的形象变得格外高大和正面,罪犯们也都低调许多。没办法,叶永乾做了那么详尽的规划,警察都能忽然天降,团灭精英犯罪团伙,谁知道他们这些人搞事情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警察在暗中伺机而动呢?
尤其最近香江警队各个部门的警察们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搞青芽活动四处扫黄,每天同一个历年旧案被侦破的新闻,军装警当街捉贼都能跑近10条街不放人……警察杀疯了,罪犯和潜在罪犯都紧张兮兮夹着尾巴做人,这段时间也成为香江今年治安最佳时段。
公共关系科郭sir也借家怡他们的光被夸赞,高兴起来整日往B组送花送锦旗送下午茶。
B组‘最受欢迎’的名号打响,连刘嘉明、Gary两员年轻探员在警队中出入,都显得更加威风有牌面了。
在众人眼中,他们好像比电影中叼着雪茄的大佬们更帅更嚣张。
没办法,大功之组,风头正劲啊。
但在这样的时段里,小家怡就有许多烦恼,因为她形象好,有代表性,又是击毙匪首的人物,公共关系科后续一直拉她拍片子、拍视频,各大报纸都来堵门,想要采访。
她实在不堪其扰,简直快没有时间去茵姐办公室读档案、喝红茶,太忙也太烦啦,连走在街上、出门吃饭都会被认出。
她就算现在锻炼的不那么社恐,但到底也不是个社交牛人,总不能每天戴口罩出行嘛。这几天的经历彻底打消了她偶尔想当大明星的念头,不得行,不得行!
于是,在事情发酵到第十二天时,家怡决定换个发型!
刚坐在理发店里的时候,她还挺兴奋,挺期待的,笑嘻嘻展眉挑唇,情绪稳定。
但当长发扑簌簌落地,彻彻底底离她而去,心里忽然开始不是滋味起来。
窗外风雨交加,理发师冷漠着面孔大刀阔斧的咔嚓下剪,家怡莫名悲春伤秋起来。
敏感的女孩子,长发没了,总该哭一鼻子。
古有黛玉葬花,今有易家怡哭长发嘛。
家怡觉得这个仪式感很重要,就算没泪也应该揉出两滴来,权当跟长发道别的形式。
哪知情绪刚酝酿起来,理发店门上挂的一串铃铛忽然叮叮咚咚响起个没完,呼啦啦涌进来五六个打着破伞被雨淋得很狼狈的壮小伙子。
易家怡左右两边的空位一下就被坐满了,她东张西望打量间,对上右边偏分黄毛的视线。
黄毛一见她看过来,立即笑道:
“阿妹仔靓得狠呐,短发靓过袁咏仪,几岁啦?有没有拍拖对象啊?”
易家怡的眼泪瞬间烟消云散了,她对着镜子摸了摸脸:“很靓吗?”
“靓啊!”坐在她左边的青年也不甘人后,夸她夸得好大声,积极的不得了。
易家怡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鬓角。她骨子里的敏感多思,完全被地道老港市民野蛮生长的随性狂野压制了。
家怡对着镜子照了照,忽然后知后觉黄毛他们可能是在把妹。
理发师撤走肩上的围布,她站起身,板起面孔道:“少嬉皮笑脸,理你们的发吧。”
陌生的年轻人们善意大笑,与她道别。
家怡摇头笑笑,交钱后昂首挺胸离开。
她心情雀跃,脑内浮现一个词:油麻地袁咏仪。
偷笑,她拨开雨伞,刷一下撑进雨幕,人也逐渐消失在蒙蒙雨中。
只留理发店中几位年轻人,还在讨论到底是短发妹更靓呢,还是长发妹更靓。
……
……
夜晚窗外狂风仍在肆虐,天气好像一下就变得凉爽,又一下子就过于阴冷了。
家怡剪了短发十分不习惯,只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睡觉时不得不将被子往上拽拽,将脖子捂得严严实实,才觉得暖和起来。
当她裹紧自己,在温暖的被窝中逐渐入眠时,城市的另一条街巷,窗帘严密的格子间中,仍有人在狂欢。
暴雨连绵的夜晚,阻挡不了欲望。许多人仍要想尽办法寻欢作乐,另一些人则在这些需求出现于市场上时,将自己如荔枝般剥去糙皮,露出白嫩多汁的果肉,充做货品,双手呈上。
狂欢直至凌晨,最爱熬夜的人都开始觉得困乏,才终于哑火收声。
人们探头探脑鬼鬼祟祟步出红色乐场,确定四周无人,踏上街巷,才挺胸抬头不再畏缩。
大家有的两两作伴,有的形单影只,依次离开砵兰街,向周围四散。
凌晨五点多时,砵兰街边一处旧楼社区中,穿黑衣戴黑帽、将黑色围巾拉至鼻子上方的瘦长人影闪出一栋楼门,在持续不断的低频轰隆声和雨歇后清晨特有的清幽杂响中,快速逃离。
直至走出这一方社区,行至街道上,人影才撑起雨伞,摘掉自己沾了些许血迹的胶皮手套,丢入被雨水浸泡着的垃圾桶。
胶皮手套滚卷在一叠叠报纸中,血水迅速被雨水稀释,渗向其他垃圾和旧报纸,染红了报上刊登的神勇警探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