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边窗下,前天雨后存了一泡水,养蚊子。你也喊茵姐,找人把水清一清。”男人迈开大步,一下就绕过了她。
易家怡嘴里又含了句‘yes sir~’,但是已经没有字正腔圆喊出这一句的情绪了,只好对着他的背影说了声“好”。
男人回头朝她点了点,只留下一股淡淡的劲爽洗发水味道,便器宇轩昂的离开了。
易家怡抹了下额头根本不存在的汗水,反思自己方才的表现会不会太像浮夸了,小声嘀咕:“把一个鸠占鹊巢的穿越者丢在警局里,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嘛……”
男人在进警署时,与一位中年军装警相遇,对方笑着招呼一声“方沙展”。
方沙展点头回应后便消失在警署门口,中年军装警却在门口立了几秒,才慢慢吞吞踱进去,仿佛不愿跟方沙展同进同出般。
沙展,就是组长,音译过来的叫法。
看来被蚊子咬很惨的男人,是位便衣警探队长,姓方。
易家怡转动脑筋,捕捉信息,觉得自己也像侦探一样聪明。
得意洋洋的拎着自己的小便当,匆忙跑进警署,拐去更衣室换文职警服。
接下来是一整天的杂事,打印资料,送文件归档,找人修某个坏掉的门、不听使唤的空调,将老旧档案扫描上传内网,甚至还会忽然被派去帮某个部门小组点餐布菜,全是琐碎又不能疏忽的工作。
说起来像打杂,易家怡却觉得很有成就感,总觉得整个警局能正常运转,全靠她罩。
刚入社会的新鲜人类,总是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和热情,易家怡现在就是这种状况。
适应穿越后,便开始摩拳擦掌想在新生活中大干一场。
忙到下午三点多时,她被带自己的44岁大姐卢婉茵拉到窗边吃下午茶。
正宗的伯爵红茶,微苦还有回甘;港式蛋挞,外酥里嫩,香甜美味;还有一把水嫩嫩的莲子,入口都是清新的味道。
“不知道又哪里出事咯,重案组里里外外忙活,这大热天的,受苦哦。”卢婉茵吹着空调,剥着莲子,透过窗子看外面警车、探员在大太阳底下奔波。
幸福都是比出来的。
易家怡也转头往下看,大步疾行的警探们留下凝重的虚影,让燥热的空气变得更焦灼。
还好,还好她是文职警员,不用出街,不用接触凶案和坏蛋。
可以隔着窗子,坐在空调房里悠闲的喝茶。
易家怡托腮偷瞄吹茶慢饮的卢婉茵,心里充满感恩。
还好有茵姐带她,不然她真的什么都不懂,哪能这么快适应。
就在小女警心里全是世界对她的善意时,坐在对面的、小女警的感恩对象,忽然拿眼睛斜了下易家怡,悄悄算计起这个信赖自己的小跟班。
卢婉茵坐的位置,一歪头就能看到走廊边上的人。
远远瞧见重案b组的煞星林旺九苦着脸两步并一步地赶过来,她就知道没好事。
眼睛一转,联想到方才警车出出进进,已大体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不动声色的起身,留下一句“家怡呀,我去上个厕所。要是有人来递档案,你按我教你那样做就好啦。”,将一个塑料封皮文件夹放在易家怡面前,转身便从后门快步溜走。
易家怡还满脑子感恩这个感恩那个,林旺九已经闯进来。他看见易家怡脸嫩且生,皱眉问:“茵姐呢?”
“去厕所了。您是来递档案的吗?给我就行。”易家怡忙拿报纸扣上一桌的好食好饮,乖巧应答。
林旺九看一眼她桌面,案件统合文件在她面前,以为茵姐已经将这活教会新人了,遂道:
“你拿着文件跟我来。”
“?”咩事呀?
易家怡捧上文件夹,抽出一支笔,一路小跑跟上林旺九。
两人穿过走廊,哒哒哒下了楼,卫生间的门才打开,茵姐扇了下面前根本不存在的厕所臭味,悠闲拐回办公室。
桌上的茶还热着,她给自己倒了一杯。
吸溜一口,就着报纸吃茶点,时不时还伸手点拍报纸版面,小声斥两句“痴线啊,又胡写一通。”
……
易家怡跟着林旺九转着圈圈下行时,都还以为只是去收文件或者整理档案而已。
直到林旺九递给她口罩和头套,带着她走进一个格外不同的房间。
感受到四周忽然下降的空调冷气,看到穿白大褂戴口罩的人,才察觉出一点不对劲。
不等她完全意识到这一切代表什么,人已经站在寒冷的旷屋中。
四周许多医学器械,三两个便衣警察抱着膀分散站着。
林旺九丢开易家怡,站到一张‘病床’边,小声与带队的沙展低语。
易家怡目光在他们身上快速一扫,便不自觉落向那张‘病床’和围床‘动手术’的医……
一道闪电猛劈大脑,易家怡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那当然也不是什么病床。
来不及捂眼,大喇喇赤条条摊开的尸体已经映入视网膜。
不设防的小女警瞬间手脚冰冷,面色苍白,因惊惧而头晕耳鸣。
还不等她产生生理反应,耳边忽然响起另一种声音,眼前浮现的画面瞬间覆盖了这间解剖室。
那一刻,易家怡僵在原地,神魂仿佛被搬运到另一个世界——
她听到了正被解剖的那位死者的哀嚎,看清了凶手的面容,旁观了凶杀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