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这是正常情况,但见一手整训、操演的京营兵马,没有超出期待的表现,心头终究难免失望。
而且还有一事儿……
“你先前不是说要慢慢来的吗?这时候急了。”陈潇柳眉之下,嗔白了一眼那蟒服少年,道:“等将宁远城中的兵,这三万女真鞑子是要与城同存亡的。”
“不能拖延的太久了,等夏天一过,秋天天气转冷,进入十月,十一月,那就是鹅毛大雪,我大军的军需补给就有不利,拿下宁远城,纵然是与锦州对峙,也能游刃有余。”贾珩说着,渐渐面色如常,接过陈潇递来的茶盅,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陈潇点了点头,道:“那接下来如何?
贾珩那张沉静面容,旋即又变得平静无波,说道:“继续攻城,再攻打几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而此刻,宁远城中——
衙堂当中,同样灯火辉煌,通明璀璨。
郑亲王济尔哈朗落座在一张太师椅子上,那张颌下蓄着胡须的雄阔面容上,满是忧色密布。
“叔父,今日的情况有些不妙。”
在抵抗了近半个月时,宁远城中其实也已经伤亡颇大,城中的兵马已经不到两万。
这是一个相当恐怖的伤亡数字,而女真八旗旗丁因为在济尔哈朗的激励下,悍不畏死。
其实,这也是因为退无可退,身后不远处就是盛京城。
八旗旗丁都知道,如果辽东被汉廷平灭,究竟是什么一个下场。
济尔哈朗道:“告诉旗下诸军,汉军越疯狂,越说明彼等军需辎重的补给出了不小的问题,我军只要再顶住一个月,后面会越来会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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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度礼朗声道:“王爷,”
顾尔玛洪沉吟片刻,说道:“王爷,这样下去,两蓝旗都要打完了。”
“就是战至一兵一卒,本王也战死在此地,也不能让汉军从容抵近锦州城。”济尔哈朗面上凶狠之色一闪而过,沉声道。
艾度礼与顾尔玛洪,面容一肃,慨然说道:“我等爱新觉罗的子孙,既受祖荫,自当与国同存亡!”
济尔哈朗沉声说道:“下去准备兵马,守卫城池吧。”
艾度礼闻听此言,与顾尔玛洪朝着济尔哈朗拱了拱手,然后,也不多言,出了厅堂。
只是徒留济尔哈朗,在椅子上坐着,那张沉静面容上,神色颓然无比。
过了一会儿,外间的马弁在廊檐下出声打断了济尔哈朗的思绪。
“王爷,锦州的书信。”说话之间,那面容雄阔的马弁,进入厅堂,朝着济尔哈朗拱手一礼。
这时,侍卫快步近前,从那马弁手里接过书信,递给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拆开书信,凝眸阅览,随着时间过去,脸上现出一抹动容。
多尔衮首先是肯定了济尔哈朗在宁远城的守城,然后是勉励济尔哈朗,争取再让汉军在宁远城下顿足至十月份。
彼时,待天一冷,汉军肯定难以适应辽东的苦寒天气。
“十月,这他娘的,就是下个月就挡不住。”济尔哈朗将书信团成一团,恨恨骂了一句。
倒不是惜命,而是一种难言的无奈。
大清这是要完了。
根本看不到一点儿翻盘的希望。
而覆巢之下,岂得完卵乎?
……
……
不知不觉,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又是三天过去。
这几天当中,汉军京营将校自从得了贾珩的训斥以后,知耻后勇,开始大举攻城,给宁远城中的女真兵丁造成了巨大的杀伤。
这一日,贾珩手挽缰绳,骑在一匹枣红色骏马上,手中拿着一根单筒望远镜观察着战况。
陈潇柳眉之下,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问道:“差不多了吧,我瞧着,宁远城再撑不了多久了。”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似乎是差不多了,这几日雨水渗透至城墙的差不多了,让人在城墙之下,掘土埋炸药,一举炸开城池。”
先前之所以没有用这一招,因为城中兵马尚有锐气,纵是炸开城墙,城内兵马也会及时封堵。
不构成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二日,天光大亮,东方晨曦照耀在军帐中,炊烟袅袅而起,而一队队头戴飞碟盔,手持雁翎刀的兵卒,用着早饭。
“咚咚咚……”
伴随着振奋人心的鼓声响起,在京营将校的率领下,十二团营的京营汉军雄赳赳、气昂昂地向着宁远城抵近。
这段时日,随着贾珩的激励,京营上下都憋着一口气,扛着云梯,手持军械,向着城池攻打。
而此刻,曹变蛟也率领着所部的山海关兵马,朝着宁远城攻打。
“轰隆隆!!!”
伴随着红衣大炮的炮轰之声响起,大批汉军士卒如潮水一般向上汹涌而去。
这一次,炮火远程支援,自然是供给到足。
大批汉军士卒在参将、游击将军的率领下,冒着擂木矢石,沿着一架木质云梯,向着城墙攀爬而去。
不少京营团营都督级的将官,此刻都亲自提刀上了战场,而曹变蛟更是率领兵马,身先士卒,扛着云梯,向着宁远城冲杀而去。
宁远城中的清军一下子就有些招架不住这种攻势,陷入了一种慌乱之中。
随着时间过去,不少汉军士卒攀爬上城头,通过背靠背,手持一把雁翎刀,与城头上的兵丁,持刀格杀在一起。
不大一会儿,就听“叮叮当当”之声响起,刀兵碰撞与兵刃入肉之声交织在一起,而后是不停的痛哼之声响起。
大批女真士卒倒地不起,倒在血泊之中。
而此刻,顾尔玛洪率领一众兵丁,向着城头驰援而来,这位女真的猛将,手中拿着一把环首刀,所过之处,但见血雨纷纷,断肢残臂,一片狼藉。
就在这时,曹变蛟也一眼瞧见那女真猛将,冷哼一声,眉眼间满是煞气腾腾,向着顾尔玛洪杀去。
长枪刺出,宛如一条银色蛟龙探头,向着顾尔玛洪迎面刺去。
顾尔玛洪心头一凛,只觉离着多远,面部就有被一股冷芒刺的生疼,浓眉之下,目光深深,然后向一旁躲闪而去。
顾尔玛洪手中的环首刀,向着那白袍小将迎去,刀枪在这一刻相撞,就听刺耳的声响,在整个战场中响起,让周围兵将耳膜生疼。
顾尔玛洪面容倏变,咬牙切齿说道:“曹变蛟!”
曹变蛟作为山海关副总兵,曾经在正面的骑兵攻伐当中,一举击败济尔哈朗所领的镶蓝旗兵丁,顾尔玛洪如何能够不识得其人?
曹变蛟剑眉之下,目如电芒,湛然若神,高声说道:“你爷爷在此!”
“纳命来!”
说着,长枪如龙,向着顾尔玛洪绞杀而去。
而顾尔玛洪面色凶狠、狰狞,怒吼一声,手中握着的环首刀向着曹变蛟厮杀而去。
曹变蛟冷哼一声,掌中长枪向着顾尔玛洪肋骨狠狠打去
铛铛……
二人走不十回合,顾尔玛洪已是左支右绌,难以招架,险象环生。
长枪急刺,犹如急管繁弦,顿时,化作一条兴风作浪的蛟龙,向着顾尔玛洪迎面扫去。
顾尔玛洪一时不慎,就觉得脖子一疼,分明是那一根亮银长枪刺在自己的脖子上,难以言说的疼痛让顾尔玛洪手中的环首大刀“当啷”一声掉将下来。
想要伸手握住脖子,但旋即,伴随着长枪倏收,一股股嫣红、刺目的鲜血自脖颈汩汩流出。
旋即,顾尔玛洪意识陷入永久的黑暗当中。
曹变蛟大吼一声,长枪横扫千军,枪下不少兵马皆是化作亡魂。
而此刻,一队军兵已经接近了城墙,在墙角根挖掘着大洞,不大一会儿,就往里面塞着黑炸药,拉出引线,旋即拿出火折子点燃而起。
噗呲噗呲……
伴随着引线迅速点燃,最后燃至尽头。
“轰!”
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而宁远城似乎都被晃了一晃。
而城墙顿时炸开一个大口子,现出宁远城城内的一景来。
至此,宁远城破,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