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转眸看向一旁的金堉,问道:“金卿,你怎么看?”
金堉苍老面容满是思索之色,说道:“大君,卫国公乃是大汉这几年的军机重臣,这般安排一定有自己的深意,大君还是当信任卫国公才是,况且,汉虏互为敌国,汉廷比我国还要想平灭女真。”
在场一众朝臣,闻听此言,纷纷应是。
李渊道:“金卿所言甚是。”
金堉苍声道:“不过先前,老臣却听到那卫国公之言的令人耐人寻味之处。”
李渊脸上现出一抹诧异之色,问道:“有何耐人寻味之事?”
金堉眉头皱成“川”字,道:“卫国公口中所言,未对大君以国王相称。”
李渊闻听此言,眉头皱了皱,似也有几许反应过来。
而在场一众朝鲜文臣,脸上纷纷现出丝丝缕缕的疑惑之色。
此刻,后知后觉而察,发现的确如此。
金堉想了想,温声道:“老臣以为,应是王国未曾得以册封,而中原大国,向为礼仪之邦,最是在意名正言顺之事。”
李渊闻听此言,点了点头,清声道:“待还都王京之时,我亲自递送国书给大汉,请求汉皇册封。”
而这位少年国君身后不远处的张信,脸上则是渐渐现出一抹疑惑。
显然没有想到,李渊竟然条理清楚,对答如流。
事实上,这位少年国君虽然年幼不知事,但已现出许多早慧之相。
金堉那双苍老目光闪烁不停,温声道:“大君不必担忧,我朝鲜为大汉牵制着女真,为其平灭满清,也提供了不少助力。”
李渊沉吟片刻,道:“金卿所言甚是。”
这时,李渊有些乏了,暂时离了议事厅堂。
而后,金堉返回书房,寻了幕僚进入书房,关门议事起来。
其人,乃是金堉在忠清、全罗两道担任观察使之时的主簿和参军,名唤徐玄章,魏敬言两人。
金堉苍老面容上同样现出思索之色,道:“这卫国公为何给老夫一种难以揣度之感?”
徐玄章道:“老大人,可是觉得这位卫国公对我朝鲜的态度不够热切。”
金堉苍老面容上现出认同之色,清声道:“中原上国,又是柱国勋贵,不热切也是应有之义,但如现在这般,却如云里雾里,让人猜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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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觉得那卫国公并不想帮助朝鲜复国。
这位朝鲜的领议政,已经隐隐感觉到贾珩的态度,似乎有些暧昧。
当然,从表面上来看,并没有什么异常。
一旁的魏敬言,低声说道:“老大人,学生以为,卫国公应是想着让我朝鲜能够牵制满清兵马,以便汉廷以水陆两路大军平灭辽东,但最终发现…我朝野未能如愿牵制,倒也为此感到失望莫名。”
金堉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此言不无道理。”
魏敬言道:“不过等收复王京以后,我朝鲜也可出兵帮助汉廷平灭辽东,那时,也能不使汉廷轻视。”
金堉手捻颌下胡须,颔首道:“老朽也是此意。”
两国相交,要想让别国重视,关键是自身的实力展示。
……
……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时光匆匆,不知不觉就是五天时间过去。
随着天气渐渐放晴,那皑皑而覆的积雪渐渐融化,温度也渐渐低了许多,忠州城上的兵丁,就在寒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
而在这几天,汉军也与朝鲜方面的军卒,展开了初步的军事人员交流,此外就是联合指挥,联合部署。
朝鲜方面对宗主上国全面接管兵马,自然也不敢多作微词。
这一日,贾珩换了一身衣裳,准备去寻找金堉商议演训事宜。
顾若清一袭织绣图案精美、剪裁得体的飞鱼服,那张妍丽、婉静的玉颜因为几日的滋润,白里透红,恍若一株冷艳、娇媚的玫瑰。
这么冷的天,贾珩这几天晚上不可能没有暖床的,自然与顾若清好一通欢好。
顾若清柳眉之下,美眸凝睇含情,低声道:“今天出兵?”
贾珩道:“再等等。”
出得厅堂,立身在廊檐下,眺望着晴空万里的冬日天穹,对着一旁跟来的顾若清,道:“倭国的兵马应该到了。”
正在这时,从外间来了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府卫,快步而来,正是锦衣府卫李述,轻声道:“都督,穆小王爷到了忠州。”
这次从倭国而来的正是东平郡王世子穆胜。
贾珩慨然道:“我去迎迎。”
说着,也不多言,与身穿一袭飞鱼服的顾若清一同向外而迎。
此刻,朝鲜方面的君臣也知晓了大汉援军再次过来的消息。
贾珩刚刚出门,没有多久,顿时就看到了金堉。
这位老家伙一身紫袍玉带的官服,密布褶子的脸上见着热切之意,开口道:“卫国公,可是汉军天兵到来?”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实不相瞒,日本方面的水师援兵来了。”
金堉笑的有些合不拢嘴,道:“卫国公,小老儿与你一同去迎天兵天将入城。”
贾珩听着金堉所言,嘴角抽了抽,知道金堉是代表朝鲜国王出城相迎,倒也没有说什么。
就这样,贾珩骑着枣红色骏马,就在一众扈从的簇拥下,缓步来到城外。
此刻,远眺而望,但见迢迢而宽敞的官道之上,旌旗遮蔽,枪矢如林,在冬日日光照耀下,光芒刺目。
而为首的一面刺绣着“汉”字中军大纛的右下角,刺绣着一个稍小的“穆”字,下方的马鞍上端坐着面容英俊的青年将军。
正是东平郡王世子穆胜。
此刻,穆胜自是看到了相迎城外的贾珩,招呼着身旁的扈从疾驰而来,近得十几丈外,才堪堪放慢马速。
旋即,从马上下来,将手里的缰绳扔给一旁的扈从,快行几步,看向那蟒服少年,轻声道:“穆胜见过卫国公。”
其实,自贾珩从倭国返回,也有快一年的时间,两位昔日的战友,此刻故友重逢,都是欣喜不已。
贾珩快行几步,扶住穆胜的胳膊,道:“穆小王爷,许久不见了。”
然后,给了一个熊抱。
这都是大汉未来的希望,也是他将来掌柄国政的依托。
为何那些权臣在领兵打仗,不仅是门生故吏,还有共同经历过的袍泽之情,关键时刻纵然不帮着篡权,大概是保持中立。
而许多时候,沉默就是无声的支持。
“子钰。”穆胜笑了笑,也反手抱着,心头也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暖流。
金堉苍老面容静静而望,凝眸看着两位汉廷的年轻武勋叙话,苍老目光之中也有几许诧异。
这就是天朝上国,年轻一代的英才,一派蒸蒸日上之势。
贾珩与穆胜寒暄了几句,也没有多说其他,然后相邀而来,朗声道:“穆小王爷,随着我进城。”
而后,大军浩浩荡荡,打着旗帜和大纛,向着城头而去,随之的两万水师则也在锦衣府卫的开道下,进入城池当中。
至此,大汉的三万水师尽数到齐。
解决朝鲜问题的时机已经成熟。
穆胜此刻与贾珩并辔而行,低声说道:“子钰,海州与盖州方面歼灭了贼寇三万。”
贾珩笑了笑道:“并无歼敌如此之数,不到三万,也就两万左右,剩下的兵马,已经陆陆续续逃亡辽东。”
穆胜笑了笑,说道:“也不容易了,这次都是江南水师,原就不擅攻城之战。”
贾珩道:“等这边儿朝鲜问题解决,已是明年春上,那时候,再调拨京营兵马,一举解决辽东问题。”
穆胜笑了笑道:“子钰,终于盼着这一天了,东虏为我大汉心腹大患,已成痼疾,一旦扫平东虏,天下太平。”
贾珩笑了笑,朗声说道:“天下太平,言之过早,西北还有准噶尔,西南还有和硕特,南方还有百越国土,海上还有诸岛夷,侵扰我大汉亿兆子民,我大汉军将用武之地,大有可为。”
穆胜闻言,目中现出希冀,面色似见着憧憬和向往。
二人就这样叙着话,一路向着城中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