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珩笑道:“诺娜,咱们许久不见了。”
其实也就是两三个月,之前贾珩去西北之前,曾经带领神京城的葡人匠师南下金陵以避北方寒冷的冬天。
诺娜看了一眼贾珩身后的随员,问道:“珩大哥这趟过来是?”
贾珩道:“这段时间海上又有战事,我过来看看。”
诺娜点了点头,道:“到屋里说话吧。”
贾珩让身后的将校不必跟着,仅仅与陈潇一同进了厅堂。
贾珩看向那少女,面色温和几许,开口问道:“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习惯不习惯?”
“这边儿的气候比神京城好了许多,但还是不及濠镜。”诺娜道。
贾珩笑道:“你这是想家了吧。”
诺娜点了点头,说道:“一年多都没有回家了。”
贾珩笑了笑说道:“等收复了荷兰人占据的鸡笼山大岛,那时候,诺娜就可以回濠镜了。”
不能一味闭关锁国,否则根本就接触不到西洋的科技变化动向,濠镜以及即将收复的台湾都会是一个接触西洋的窗口。
诺娜问道:“珩大哥要对鸡笼山上的红夷动手?”
明时,对台湾旧称鸡笼山。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那里俨然已成海寇以及红夷盘踞的匪巢。”
“他们劫持海贸商船,如强盗一样。”诺娜似是义愤填膺说道。
少女这段离家在外的这段时间,也增加了不少阅历,而且葡萄牙与荷兰原在海上就是竞争对手。
贾珩说道:“诺娜,我想看看燧发枪生产的怎么样了,可否带我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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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一战,贾芳率领的部分京营中护军在面对准噶尔主力时,燧发枪火铳发挥了极大作用,但受限于产能,目前还是无法做到批量生产。
诺娜柔声道:“珩大哥随我去看看吧。”
说着,领着贾珩与陈潇前往生产燧发枪的产区。
虽然葡人匠师与汉廷签订了以工代租金的条约,但必要的薪金,贾珩也吩咐了人发放,以供众匠师日常所需。
此刻,葡人匠师的头目,戈拉德领着几个头发栗红色的葡人过来,相迎而来,欣喜道:“卫国公来了。”
眼前这位少年当初还是伯爵,转眼就是侯爵,再见不想已是公爵了。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戈拉德,我们要的那一批燧发枪,现在造的怎么样了。”
“已经在造了,只是这几天天寒地冻,造火铳的速度要慢了许多。”戈拉德说着,抱怨说道:“卫国公阁下,南方这边儿的天气也越来越冷了。”
贾珩眉头皱了皱,却没有接这话头儿。
这些葡萄牙的红夷早就想返回濠镜,只是拗不过当初布加路爵士与大汉签订的合约,只能留在这里,为朝廷效力。
而一旁的诺娜脸上似有几分不悦,开口道:“戈拉德叔叔,这里水都没有结冰,我也不觉得冷啊,戈拉德叔叔,领我们去看看火铳罢。”
戈拉德讪讪一笑,低声说道:“诺娜小姐说的是,随我到这边儿来。”
说着,领着诺娜以及贾珩,众人浩浩荡荡地向着后院而去。
以青砖瓦房垒砌造就的厂区之内,一队队葡人匠师往来其间,忙碌不停,外间有不少南京兵部派来的匠人在一旁协助,帮着搬运各种材料。
而每个葡人匠师身边儿,也带了几个学徒,观摩和学习制艺。
贾珩看着这热火朝天的一幕,对一旁的诺娜说道:“这边儿一直忙碌到什么时候?”
诺娜温声道:“也就太阳下山吧,天一黑就不忙了。”
贾珩点了点头,问道:“一天能够打造多少支?”
诺娜身旁的戈拉德,开口道:“这也造不了多少支,一天也就是四五支,还要带学徒,不少铳管都不能用。”
贾珩来到冶铁炉的附近,其中正浇筑着钢水,往石孔中注入,说道:“这里是倒铸铳管的地方?”
诺娜道:“戈拉德叔叔给我抱怨,枪管十根可能有八根都不能用。”
贾珩闻言,脸上若有所思。
一旁的戈拉德道:“如果铳管都能用,我们造铳的速度就快了。”
贾珩看向冶铁炉,说道:“南京工部的官员和匠人在此地吗?”
戈拉德道:“他们才不来这地方。”
贾珩皱了皱眉,道:“这几天,工部会招募一些精通冶金的匠师,过来协助锻造铳管。”
此刻的大汉缺乏冶金方面的人才,不过集全国之力,可以寻找到相关的技术人才。
之后,贾珩视察了相关的匠师的作业流程,重又返回诺娜所在的庭院。
诺娜蓝色眼眸转动之间,清澈灵动,好奇问道:“国公阁下,想要有用火铳打击女真人?”
贾珩道:“这些火铳是为将来出征北疆准备的,倒不仅仅是为这次战事,红夷大炮现在急切之下,也造不出几门。”
随后,贾珩向诺娜询问相关匠师所缺之物,让随行的锦衣府经历司的书吏记录下,这才重新返回江南大营。
……
……
就在贾珩视察江南大营,积极备战之时,此刻,离金陵三百里外的辽阔海面上,蔚蓝天穹之下,徐徐微风吹拂起海浪,发出哗哗之声。
一艘艘桅杆高立的船只,乘风破浪,向着金陵城外的广袤海域驶去。
豪格立身在船头上,其人身形魁梧,眉宇坚毅,凝眸眺望着远处依稀在望的陆地,低声道:“金陵城快到了。”
这段时间,通过与登莱水师的交手,朝鲜水师折损了三四千人,并未在汉军手里讨到什么便宜。
豪格看向远处,剑眉之下的虎目之中,隐有戾芒闪烁不停。
这就是多铎折戟的地方,他不会重蹈覆辙,他已经摸清了汉廷兵马的真实实力,等到搅乱汉廷的江南,再挟大胜威望回盛京,多尔衮兄弟也要向他俯首!
“殿下,前面是汉军的水寨。”这时,正蓝旗的小旗主阿巴泰面色淡漠,开口说道。
豪格沉声道:“派出船只抵近侦测汉军动向。”
阿巴泰也不多言,领着人去了。
这时,朝鲜水师的总管崔道成,自船舱中挑帘出来,拱手说道:“王爷,船上的淡水和粮食已经没有多少了,亟需回港补充。”
朝鲜水师远道而来,原本船上装载了粮秣和淡水,但先前经过战事消耗了不少。
豪格问道:“船上携带的粮秣和淡水还能支应多久?”
崔道成开口道:“回王爷,大概不到一个月。”
豪格冷哼一声,沉声道:“南人富庶,我们登陆上岸劫掠他们,就可获得军需补充,现在重中之重是打赢陈汉官军,江南之地对我等才如入无人之境。”
崔道成那张鞋拔子脸上凝重之色不减,说道:“登莱府的水师如果出港追击,我们两面作战,会有不利之忧,再说汉军火铳犀利,先前就伤亡了不少。”
经过先前的折损,这位水师总管已经在心底生出了退兵之意。
豪格冷声道:“汉军火铳虽然犀利,我军不与其硬碰硬,只是以船只骚扰,南下前往陆地,袭侵汉人沿海府县,如劫掠财货,朝鲜可分一半。”
豪格或许是汲取了多铎兵败的教训,这次一改往常的鲁莽,并不打算与汉军硬碰硬。
崔道成闻言,也不敢反驳,只得依言行事。
而后,豪格率领的五万余水师,浩浩荡荡抵近崇明沙的出海口,翻滚的战云再次笼罩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