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不仅知道,而且还联排加叠拼别墅。
崇平帝看向那神色诚惶诚恐的少年,心底深处那一丝古怪减轻了许多,说道:“先平身吧,等会儿朝臣都进宫,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谢父皇。”贾珩道了一声谢,起得身来,落座下来,观察了一下天子脸色,说道:“儿臣想向父皇求个恩典。”
“什么恩典?”崇平帝听到父皇之称,气极反笑说道:“怎么,想让朕也将乐安郡主许给你?”
“英明无过父皇。”贾珩说道。
崇平帝:“……”
兼祧荣宁两府还算兼祧,这再赐婚一个郡主?
贾珩目光现出坚定之色,说道:“儿臣愿此次西北之行,不再请求任何封赏,唯请赐婚乐安郡主,还请父皇成全。”
崇平帝冷笑一声,说道:“倒是痴情种。”
一旁的戴权已经脸色变幻,屏退了众内监和女官,此刻对话已经有些翁婿的对话,而非君臣之间。
贾珩离座,再次相拜,说道:“儿臣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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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平帝沉吟片刻,说道:“朝廷自有法度,不是你说不封赏就不封赏的,朕的圣旨已下,断难收回。”
贾珩一时默然。
崇平帝冷声道:“朕已经为咸宁和婵月两人,给你兼祧宁荣两府,你竟还要赐婚?朕不治你欺君之罪,你就烧高香吧。”
贾珩目光坚定,说道:“父皇,乐安郡主随儿臣出生入死,儿臣一直想给她一个名分。”
崇平帝目光闪了闪,说道:“朕纵然诏准,但太后和上皇那边儿,还有容妃那边儿,你要如何解释?一个公主,两个郡主?朕要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一下子封过去了,以后再立殊功拿什么顶?一等国公之上就是郡王,的确是需要压一压。
这边儿真没有公主、郡主可嫁了。
听着崇平帝的“呵斥”之言,贾珩面色不变,拱手说道:“儿臣会如实言明,此外,如果暂且事不可为,其实儿臣还有几个诰命请封……”
勿谓言之不预,趁着今天天子心情不错,提前给天子打个招呼,封妻荫子倒也没有错。
如今,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自污。
刚才岳讬的那句话还有群臣的反应,倒让他生出一股寒意。
其实,现在这种默契很能形成,需要他挑明了说,本身也是示弱。
崇平帝闻言,目光微动,疑惑道:“求封诰命,又是女人?”
贾珩似乎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崇平帝挑了挑眉,面色微冷,呵斥道:“你可真是……你对得起咸宁她的一往情深?”
贾珩道:“咸宁殿下对儿臣一向宽容,此事她也是知道的。”
崇平帝闻言,一时间觉得头疼,想要板起老丈人的威严教训几句,但想了想,自家女儿好像也是抢来的正妻之位。
而且为何好端端的赏功,为何变成了这个不成体统的样子?
或许从这少年成为自己的女婿后,就不是简单的君臣。
贾珩道:“圣上,儿臣知此事有些荒唐,但荣华富贵也好,功爵俸禄,于儿臣并在乎,但不论是咸宁的情谊还是乐安郡主的情谊,都难以割舍。”
这种主动递上弱点的话,肯定是要说的,到了此刻,一味完美无缺,反而引来猜忌。
崇平帝默然片刻,说道:“为妾室求封诰命,以往也有之,甚至妾生子因功为本生母求封诰命的也有,只是不在朕允准不允准,在于上皇和太后还有容妃,朕倒不吝成人之美,但不是现在,今日是为平西将士叙功,暂且不提这些。”
他倒没有想到这少年竟如此重情重义,或者说……好色。
“陛下,”一旁听得心惊胆战的戴权,小声说道:“文武百官已经到了熙和宫外。”
崇平帝摆了摆手,看向贾珩说道:“先不议此事了,朕都不知外面群臣听到之后,该如何笑话,威震夷狄的卫国公,竟成天想着三妻四妾之事,就这点儿出息?”
“起来吧。”
这位天子口中虽然说着就这点儿出息?但心头却并没有什么愤怒,反而有了一种发现一件完美无瑕的瓷器,身上有了瑕疵的暗喜。
大抵是嬴政听到王翦伐楚之前,不停讨要财货的哭笑不得。
因为贾珩过去的形象太过伟光正,兵事上不用说,大汉无敌,在治政上同样老辣的如同积年老吏,枢密宰执,在政治品行上,也未闻有什么贪赃枉法之事。
本来以为是个品行、能力完美无缺的人,如今却不想为情所困,或者耽迷女色,竟说出以功劳请封诰命的“幼稚”之语,很容易让崇平帝找回帝王优越感。
防备来防备去,结果就这?
非具人臣之能,但却无人主器量,成大事者,岂能为女色所惑?
虞兮虞兮奈若何的项羽,永远不是“分我一杯羹”的刘邦的对手。
所谓人主御臣下,笼络人心,或因高官厚禄、或因名垂青史、或以金银珍玩、或以女色姬妾……在以往崇平帝就没发现,这贾珩竟如此少年慕艾?
贾珩只能暂且不言,起得身来。
此事虽然有风险,但为了潇潇,还是值得的。
潇潇跟他这么久,出生入死,他也想给潇潇一个名分。
而且天子其实并不反感此事,或者说,正如他所料,他在君臣之间的微妙平衡上,重新找到了示弱的点。
女色……
刚才岳讬的确坑害于他,合着整个大汉,连崇平帝也不如他远甚?
这时,殿外群臣在内监以及纠仪御史的引领下,进入殿中,朝着落座在御椅之上的崇平帝行礼。
“微臣拜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轩敞、空旷的大殿之中,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诸卿平身。”崇平帝目光温和几分,招呼道:“都落座吧。”
文武群臣起得身来,相拜道:“谢圣上。”
然后,在内监的引领下,来到摆满了杯碗筷碟的几案之后落座,目光多是落在那中年帝王以及蟒服少年身上。
崇平帝看向下方的一众朝臣,默然片刻,将目光落在京营而来的将校上,朗声说道:“西征大军自驰援西宁以来,一战和硕特,二战准噶尔,可谓战果累累,大涨我朝廷威势,记得诸将校刚从北疆与女真大战,在此庆功,不想未及休整,就前往西北,如今一别,又是几月,让人恍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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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分内职责,不敢居功。”下方众将校纷纷起身,谦虚道。
下方的朝臣,面色各异,看向那崇平帝。
崇平帝也不多做废话,说道:“戴权,给众将校传旨。”
戴权应了一声,然后与几个捧着圣旨的内监,来到殿堂一角。
贾珩等人离得绣墩,跪下接旨。
戴权展开圣旨,道:“卫国公贾珩接旨。”
“臣接旨。”
戴权念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嘉先圣之道,开广门路,宣招四方之士。盖古者任贤而序位,量能以授官,劳大者厥禄厚,德盛者获爵尊……卫国公贾珩,自崇平元年至北疆凯旋,未及三月,值青海局势飘摇,西宁危殆,珩率戎士、执干戈,不辞辛劳,急赴戎机,初战河湟,逐虏寇八万、毙五万,执女真虏王岳讬,复青塘故地,拓关西七卫;二战哈密,深入大漠,战准噶尔,生捕和硕特部虏酋多尔济等众,斩温春、达尔玛等三番酋,大败准噶尔,扬威西域,前后两战,拓疆千里,愈十万之众咸怀集服,功莫大焉,特晋爵为一等国公,薄酬其功,庶几该员戒骄戒躁,再立殊勋。钦此。”
贾珩面色恭谨,心头微震,拱手道:“微臣谢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等国公,果然如此。
郡王怎么都不可能的。
不过天子并没有用潇潇拿出来当筹码,这分明是施恩一步到位了。
但后续的功劳,几乎不用想,不可能再大动爵位。
而且潇潇也好,或者以后的宝钗、黛玉也好,都会一次次抵消功劳,直到他立下难以言说的大功,然后封为郡王。
但那时候,也因为女人,在政治上失去了一些号召力。
不过,这却是君臣再次回到安全感的方式。
其实,倒也说上一句,赏赐之隆,犹胜前朝,可谓天子的恩情还不完,利滚利了都。
不过戒骄戒躁?
这四个字应该是内阁中的阁臣加的吧?
秦业看向那少年,因为心神激荡,脸颊现出异样红晕。
子钰,这次晋爵为一等国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