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军帐,见着那青年,拱手道:“魏王殿下。”
魏王面上见着和煦的笑意,近前,说道:“子钰,过来寻你交割下粮秣军械。”
贾珩伸手相邀魏王进得军帐,二人落座而毕,问道:“兰州那边儿粮秣可还齐备?”
陈汉经过数次征讨西北,消耗了不少粮秣,其实后勤压力也不小,所以西北战事不能拖延日久,否则,崇平帝在朝堂之上也能感受到这股压力。
换句话说,他不仅要胜,还要胜的干脆利落,但又不能像南安郡王那般贪功冒进。
“齐王兄已经吩咐着关中的各大仓场向这边儿转运粮秣,目前保障大军一个月的粮秣供应,是绰绰有余的,一个月之后,目前还在筹措。”魏王道。
贾珩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自今岁春以来,数次征发大军,粮秣靡费不知何等庞巨,能先留足一个月已是不错了。”
魏王感慨说道:“子钰所言甚是,朝廷为西北之事投入了太多人力物力,如不彻底解决西北,不仅国体有损,还会引起江南新政停滞。”
他也需在子钰面前显露雄心壮志。
其实,这就是陈汉沉没成本,前期投入了太多兵力,如果仍然一无所获,大汉损失的就太多了。
贾珩颔首说道:“殿下最近在城中转运粮秣,但也要注意歹人,西宁府城之中有和硕特蒙古的耳目,谨防尔等丧心病狂,铤而走险。”
估计这会儿,岳讬已经收到了硕讬的尸体,正在气的肝疼,难免惊怒之下,行刺杀贵人之策。
魏王闻听那带着关切之意的话语,心头不由涌起一股暖流,温声道:“子钰放心好了,我会小心的。”
子钰人还怪好嘞,担心他如楚王兄那样在南方遇刺。
贾珩想了想,又问道:“对了,皇后娘娘可曾到了京城?”
当初与宋皇后一同来到京城,中间急赴戎机,也就没有随宋皇后回返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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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先是愣了一下,但也没有太过敏感,旋即说道:“子钰,母后她已经回京了,前日派了快马急递,给我说父皇身子已经好了许多,还让我不要太惦念,子钰也是,父皇现在等着西北的捷音。”
贾珩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其他。
此刻,夜色深深,一轮皎洁如银的明月高悬于天穹,整个西宁府城除却军士巡夜往来的脚步声以及夏日凉风的喧嚣,静谧无比。
贾珩也没有多说其他,送走了魏王,吩咐着锦衣府卫一路护送。
待回到中军大帐,只见陈潇坐在帅案一侧的梨花木椅子上,清绝玉容白腻如雪,晶莹剔透的清眸中蕴着一丝古怪之意。
“又怎么了?”贾珩问道。
“你对皇后娘娘倒是挺上心。”陈潇好整以暇地打量那少年。
贾珩没有搭理这个话题,说道:“明天我打算发步骑,进兵湟源,先行试探,你那件事儿尽快安排上。”
其实,湟源离西宁根本不远,也就百里的距离,虽不至于说朝发夕至。
陈潇点了点头,道:“已经监视着了。”
贾珩道:“这场战事不能拖延的太久了,藏地的战事应该快结束了。”
藏巴汗最终是打不过与格鲁派联手的固始汗的,需得尽快解决青海蒙古诸番人部族。
……
……
西宁郡王官邸,夏夜凉风吹动着青色檐瓦,发出呜呜之声,而后院凉亭廊檐悬挂的灯笼下,映照着三个人的身影。
金铉看向方晋与金升二人,道:“今日卫国公说城中可能有和硕特蒙古和女真人的耳目,此事你们二人让人查一查。”
方晋连忙道:“岳丈大人,卫国公许是信口一说,西宁府城因为三万大军葬身海晏,早已对和硕特蒙古恨之入骨,如何会为蒙古鞑子暗中通风报信。”
金升也劝道:“是啊,父亲,卫国公所言高阶将校,这城中的高阶将校也不少,想要一一排查,并不容易。”
金铉摇了摇头,脸上凝重之色不减丝毫,说道:“卫国公掌锦衣府将校,既然如此说,定然是怀疑到了什么。”
说不得,怀疑他养寇自重,坑害了朝廷大军。
可他金家为大汉开国四郡王,与国同休,世袭罔替,这样是图什么?
但朝廷精锐骑军如此,如果真的上疏参劾于他,天子那里会怎么看,也在两可之间。
金铉念起此处,心头愈发有着几分紧迫感,吩咐道:“你们两个去查查,最近兵马调度等枢要军情,严格保密,不得外泄一句!”
方晋与金升见此,倒不好再劝,连忙拱手称是,然后离了后院。
金铉看向离开的二人,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心底起了一丝狐疑。
卫国公究竟在点谁?方晋还是升儿?抑或是其他人?
而方晋离了郡王官邸,返回离官邸不远的自家住处,一座三重进的大宅院,来到书房之中,烛火映照的面色变幻不定,沉声道:“来人,去将二爷唤来。”
难道是二弟让锦衣府的人查到了?
过了一会儿,方功从外间行来,施了一礼,说道:“兄长,您唤我。”
“我问你,最近是否有可疑之人盯着你?”方晋目光紧紧盯着方功,问道。
“可疑之人…”方功诧异了下,思索片刻,说道:“兄长,可疑之人倒是没有。”
“你最近小心一点儿,别让锦衣府的人识破了马脚。”方晋心头稍松了一口气,但仍不忘叮嘱道。
方功笑了笑道:“兄长放心,我手下的人办事隐秘的很,兄长上次让我想法子拓印那舆图,我已经想到了法子,让人潜入军帐,这两天就可得手。”
这位方晋的胞弟,认识不少鸡鸣狗盗之辈,似乎想到了偷舆图的渠道。
方晋微微颔首说道:“万事小心,不可大意。”
方功道:“兄长放心好了。”
待方功离去,方晋目中闪烁,心底仍有些担心,深深吸了一口气。
……
……
青海,湟源县城
岳讬以及多尔济将硕讬的尸身,以及女真使团的张尚等人送到县衙,原本乘兴而去的和硕特蒙古众人,此刻气氛低沉,沉闷悲伤。
硕讬所中的这种毒药原是慢性毒药,通过严格计算、控制剂量在饭菜中使用,经过一段时间的累积,大概就是这段时间会毒发,但因为心绪激荡,流血速度过快,一下子就直入脏腑,鬼神难救。
其实,陈潇也是算准了日子,就是为了给女真以及和硕特蒙古众人当头一棒。
岳讬面色悲戚,看向放在门板上的硕讬尸身,沉声道:“兄长,我要将汉人付出代价!”
多尔济正要伸手拍下岳讬的后背,面色愣怔了下,连忙触电般的收回,说道:“贤弟,前些时日,你也知道,我父汗抽走了两万精骑,现在按说也不易与汉廷再大举开战?”
岳讬抬头看向多尔济,问道:“那兄长是眼睁睁看着湟源重新回到汉人的手里?”
“那肯定不行!”多尔济脑袋摇的给拨浪鼓一样,愤然道:“海晏和河湟都是我世代放牧之地,既然到了我们手里,自然不能再让给汉人!”
岳讬见此,说道:“以卫国公的心志,多半不会善罢甘休,兄长需及早做准备才是。”
多尔济点了点头,道:“贤弟所言甚是,我瞧那东峡谷口易守难攻,料那汉军也不敢过来,我等是坚守城池,还是说继续诱敌深入?”
因为上一次倚重岳讬出谋划策,尝到了甜头,这次的多尔济显然有些路径依赖。
岳讬提醒说道:“兄长,我听说汉军打算绕过达坂山,偷袭过来,兄长得好好防备才是。”
多尔济迟疑了下,说道:“此事确信?那山可不好翻阅。”
“确凿无疑,我现在正让人设法窃取汉军的详细进兵之图,只要得到进兵路线,我军提前设伏,就能再将汉军一网打尽!”岳讬低声说道。
他发誓要将那汉廷卫国公的头颅砍下来,祭奠兄长的在天之灵!
多尔济闻言,眼前一亮,说道:“那就有劳贤弟出谋划策了了。”
在这一块儿,他不如岳讬兄弟鬼点子多。
多尔济看向岳讬,见其面上哀色未褪,不由叹道:“硕讬兄弟他也是回了极乐世界,贤弟也不要太过伤悲了。”
岳讬点了点头,将心头的愤恨藏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