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潇走到书案之后,说道:“这是当年父王征讨西北之时,留下的图册,直抵关西七卫,我让锦衣府的探事从京中取来,其上分布有许多小路,你可以瞧瞧,到时派斥候查看一下地形。”
贾珩点了点头,行至书案近前,看着铺展开来的舆图,眸光从西宁府城扫到西北方向,道:“此图可以与西宁府中留下的舆图,相互印证参照。”
陈潇应了一声,走到一旁,提起茶壶,给贾珩斟了一杯茶,静静看着那面庞峻刻的少年,伏案皱眉思忖着用兵之策,似觉得美如画。
……
……
西宁府城
但见天穹之上,艳阳高照,夏风和煦而吹,芳草萋萋的官道之上,兵马旗帜如林,一眼望不到头,那股凛冽的杀伐气息扑面而来。
而抚远将军金铉已经与西宁府城中的将校以及京营一众将校纷纷迎出城来,举目眺望着远处。
这段时间,金铉已经见识过大汉京营骑军的雄壮军容,此刻看去,心头的震撼虽然减少一些,但目光掠向远处的骑军之时,仍是吓了一跳。
“父亲,那是蒙古人?”金升眉头紧皱,惊讶道。
蒙古人的面貌特征以及装扮与汉人大为不同。
金铉浓眉之下,目中精光一闪,一时未答其言。
谢再义沉声道:“卫国公上次领兵对抗东虏,帮助察哈尔蒙古,这就是那支蒙古骑军,这次也在随军从征之列。”
前明之时有朵颜三卫,蒙古军为仆从军在陈汉历史上也有,倒也谈不上少见多怪。
金铉闻言,眸中目光微动,心神就有些惊讶莫名。
就在这时,贾珩与蒙古可汗额哲已经率领大军抵近西宁府城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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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铉连忙在女婿方晋、儿子金升的陪同下,大步迎了上去,拱手道:“末将见过卫国公。”
而谢再义、蔡权、庞师立等京营诸将也纷纷近前,面上恭敬尊崇,抱拳道:“末将见过卫国公。”
贾珩翻身下马,将手中缰绳,随手扔给一旁的锦衣指挥同知曲朗,朝金铉拱手还了一礼,笑道:“金将军久镇西北,劳苦功高啊。”
经过几批京营骑军开赴西宁府城,此刻的金铉应该也认识到自身处境。
朝廷这次为了解决西北问题,下了很大决心,西宁也不能袖手旁观。
金铉打量着那面容清隽的蟒服少年,口中连道不敢,伸手相邀说道:“卫国公,城中已经设好了酒宴,还请至城中叙话。”
贾珩点了点头,然后在贾芳、贾菖、董迁等将校的陪同下,进入巍峨、险峻的西宁府城。
此刻,西宁府城,郡王官邸之中,抚远将军金铉已经大摆宴席,招待着卫国公率领的京营大军,并向贾珩介绍着西宁府的军政要员。
主要有宁夏总兵胡魁、参将顾纲、西宁卫都指挥同知丁捷、指挥佥事洪新,至于原荣授西宁卫都指挥使金孝昱已经战死。
宁夏总兵胡魁打量着那少年,虎目之中颇见惊异之色。
贾珩瞥了一眼在场诸将,问道:“金将军,怎么不见侯孝康、马尚、石光珠等三将?”
金铉怔了下,旋即讪讪说道:“这……三位将军好像是没有来?”
先前明明派人通知了三将过来,石光珠先不论,侯孝康与马魁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金升解释说道:“父亲,石将军正在养伤,马侯两位将军今日身子也不适。”
贾珩面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声道:“二将好大的胆子,竟不来见本帅,来人,去将人拘了来,本帅有敌情询问。”
锦衣亲卫副千户李述抱拳应了一声,然后领着几个锦衣府卫拿捕几将去了。
在场西宁府诸将见此,面面相觑,而后将目光投向金铉这位当事人脸上。
金铉试图缓和了一下凛冽的气氛,说道:“卫国公,三将为败军之将,这几天也收拢了不少败兵,先前大军兵败如山倒,也是无能为力。”
贾珩道:“囤积粮秣的重地湟源失陷,陈瑞文战死,威远将军马尚等人逃归西宁,南安郡王严烨派遣侯孝康与宁夏总兵胡魁打通后路,然二将未等兵败即行放弃,国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为何不效死用命?”
这都是他通过锦衣府的秘密情报渠道,得知两方战况的具体情形。
金铉一时无言,心神忐忑。
如果说起来,他的西宁边军同样没有与和硕特蒙古死战。
贾珩看向谢再义、蔡权等人,说道:“如是尔等碰到如此情况,会弃军而逃吗?”
“末将等纵死战不退!”谢再义、蔡权、庞师立等将校纷纷高声说道。
贾珩“嘭”地一声砸在摆放着酒肉的桌案上,沉声道:“十万大军,六万京营,被人像撵兔子一样围猎,我等大汉国威何存?”
金铉以及西宁边将面色倏变,心头也有些不好受。
贾珩目光逡巡过在场几将,说道:“本帅不管尔等,这次定要彻底扫平青海蒙古,饮马青海湖!”
厅堂之中,一时寂然无声。
而就在这时,就见几个京营将校押着马尚,石光珠,侯孝康三人而来,在锦衣府卫的强制下,纷纷跪将下来。
贾珩一道锐利如剑的目光掠向马尚,冷声道:“三品威远将军马尚,齐国公府陈瑞文战殁之时,你在做什么?”
“末将……”马尚已是心头惶惧,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应对。
贾珩道:“湟源为粮秣囤积重地,原征西将军严烨,已将城中兵马留足以备御敌寇,尔等遇敌之时,为何还要弃城不守?”
马尚定了定心神,争辩道:“贼寇人多势众,城中又有内应,里应外合,我大军猝然受袭,只能突围。”
“突围?粮秣后路关乎征西大军存亡,尔等还往哪里突围?”贾珩沉喝一声,目光炯炯,沉声道:“内应为何不察?敌军远袭为何不誓死以搏?你马尚为国家武勋,累受皇恩,效死之心竟不若一小卒?”
马尚被喝问着,面色苍白,嘴唇翕动,只觉手足冰凉。
贾珩冷声道:“如此败军之将,留之何用?来人,推将出去,斩首以正军法!”
此言一出,在场原本宴饮的西宁府诸边将,目瞪口呆,心头忽而生出一股寒意。
而宁夏总兵胡魁脸上的肉跳了跳,忽而有了一些不妙之感。
马尚此刻也慌了神,急声道:“卫国公,末将已经尽力了,敌寇来势汹汹,末将与陈将军拼死抵抗啊。”
就在这时,几个锦衣府卫已经按住了马尚,就向外间拖拽。
马尚愈发惶惧,急嚷道:“贾珩,我是治国公府的承爵之人,有议亲之权,圣上才可处置,你…你有何资格杀我?”
贾珩面色煞气凝聚,沉喝道:“本公奉旨以天子剑节制西北诸军,对贻误军机之将,有先斩后奏之权,莫说你一个小小的威远将军,你就是一等将军、伯爵、侯爵!本公杀你也如杀鸡,来人,推出去砍了!”
“诺。”锦衣府卫大声应诺。
几个锦衣府卫按着马尚,向着厅堂外而去。
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方晋,脸上顿时变得格外凝重。
这卫国公好重的杀气!
而金铉也眯了眯眼,心神震撼。
四王八公可谓同气连枝,本来以为只是高高扬起,轻轻放下,却是动了真格,看来卫国公与南安等人过节甚深。
不,这是杀鸡儆猴!这是在敲打着他!
而谢再义、蔡权等京营诸将,则是目光崇敬地看向那少年。
不多时,伴随着外间传来的惨叫,几个锦衣府卫捧着人头进来,一股血腥之气充斥了室内,更是让西宁边将脸色倏然而变。
“误国误军,诚是该杀!”贾珩目光扫过人头,道:“将首级悬挂在城门楼上,告慰阵亡将士的在天英灵!”
倒不是他借机将这些开国勋贵诛戮,而是十万大军尽殁,不砍几个人头,怎么说的过去?
南安郡王与柳芳二人姑且不说,马尚这等明显弃城而逃的必须死!
正以此举重聚军心士气。
还有个问题,与其将来一同送到京城让天子左右为难,不如他提前砍上一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