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之中——
雨夜比之往日漆黑许多,贾珩提着一盏灯笼,心头沉重地向着书房而去,抬眸看去,却见书房已经亮着灯,一道熟悉的身影投映在窗棂上。
贾珩举步来到书房,一眼就瞥见窗扉书架之下,那青裙少女正伏案书写。
陈潇听到脚步声,抬起如清霜的脸蛋儿,声音清冽,金质玉润,问道:“回来了?”
贾珩点了点头,道:“看什么呢?”
陈潇闻着贾珩身上的酒气,蹙了蹙眉,问道:“去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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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珩道:“楚王相邀于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敬了我几杯酒,我也不好推辞。”
陈潇闻言,斜飞入鬓的剑眉之下,清澈如镜的明眸似跳动摇曳着烛台上的烛火,端详着少年的脸色,忽而道:“那楚王寻你做什么?”
“还能为着什么,七拐八绕,拉近关系而已。”贾珩面色淡淡说着,落座下来,拉过陈潇的手,在陈潇蹙眉审视当中,低声说道:“已经洗过的。”
总觉得潇潇管的还挺宽。
说着,坐将下来,从书案上拿起一摞钤押有印记的簿册,问道:“最近京里的锦衣府卫可有消息。”
陈潇道:“京中刚刚有一封飞鸽传书,宫里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什么事儿,让你抓紧时间回去,此外还提及到一件事儿。”
贾珩心头微诧,问道:“什么事儿?”
陈潇玉容如霜,冷声道:“甄家将被查办。”
神京锦衣府的探事传达的意思很简短,但却字短事大,但甄家被查办,无疑让这位潇郡主心头欣喜万分。
甄家妖妃为红颜祸水,这下甄家被抄以后,想来再无机会再缠着贾珩。
贾珩手中的簿册都放下些许,道:“终究到了这一天。”
“京中已经降了旨意,此刻正以六百急递送来,这是锦衣府先一步递送而来的飞鸽传书。”陈潇目光熠熠,说着,将自己收到的笺纸递送而去。
贾珩伸手接过笺纸,阅览着,面色顿了顿,道:“早知有着这么一遭儿,不想还真是我领着锦衣府抄检,这次不过多了个内务府。”
天子在他临走之前又给他分了个新活,难道是担心甄家与他联络的多了,甄家动又不好动?
还真有可能……如说敲打,倒也说不上。
陈潇柳叶细眉之下的目光见着惊奇,轻声说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再等两天,圣旨过来,该查办那就查办。”贾珩面色幽幽,目中似有冷芒闪烁,道:“先行封锁消息。”
至于通风报信,转移财货,这都是作死行为。
某种意义上,甄家倒台其实是好事儿,只有斩断了楚王的钱袋子,楚王与甄晴才会渐渐分道扬镳。
没了甄家作为后盾的甄晴,在夺嫡上能给楚王的支撑力量也会衰减,那时,甄晴在楚王心头还有多少分量?
陈潇抬眸看向目光幽晦闪烁,正在思索朝局的少年,问道:“甄家不会过来求着你吧?”
贾珩道:“到时候再说,我也是爱莫能助。”
……
……
翌日,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床榻之上的青年幽幽醒转过来,只觉周身酸痛无比,尤其是头有些昏昏沉沉。
定了定神,忽有所觉,转眸看向睡在里厢的楚王妃甄晴,问道:“王妃,永宁伯呢?”
他记得昨晚喝多了酒,然后……
“王爷昨晚喝多了酒,睡得太死了,永宁伯昨晚就已经回去了。”甄晴转身过来,拿着衣裳穿在身上,看向楚王那张熟悉的面孔,压下芳心深处的愧疚,柳眉蹙起,故作嗔恼说道:“王爷昨晚也太过放浪形骸了一些,如果不是永宁伯提前走着。”
楚王揉了揉仍有些头疼的太阳穴,闻言,这时闻着帷幔之中的古怪气味,面色也有几分不自然,抬眸看向娇艳欲滴,恍若玫瑰花的甄晴。
似乎昨晚是有一场旖旎,主要是周围的旖旎的气息在楚王鼻翼之间浮动,如何不知昨晚在酒醉之后幸了王妃。
主要是喝断片了。
当然两人原是夫妻,同床共枕原也没有什么,只是毕竟是酒后强幸,多少有些尴尬。
楚王这般想着,神色悻悻然问道:“王妃,昨天在永宁伯面前,我没有失态吧?”
如果在永宁伯跟前失了态,这就可有损他苦心经营的开局了。
甄晴心道,你昨天睡得可死了,但还是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妾身拉着王爷几次,都……”
“不过,王爷不用担心,永宁伯不是外人,并未说王爷什么,他昨个儿和四妹妹一同坐着马车回去的。”
楚王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是一家人,倒也没有什么。”
他就担心什么楚王轻佻,不足以君天下之类的。
当初什么“姝颜丽色……其可怪也欤?”就让他暗中懊恼不已,现在好不容易重新拉上关系。
说话间,却见丽人已经起得身来,笑靥似花说道:“王爷先起来,不是说明天还要拜访晋阳姑姑和咸宁她们?”
楚王见此,也不再纠结昨晚之事,起得身来,穿上衣裳,问道:“拜访晋阳姑姑,得准备好礼物才是。”
楚王妃甄晴娇媚容颜上,笑意明媚,说道:“已经给王爷准备好了。”
说着,甄晴吩咐着女官准备热水,让楚王前去沐浴,见着这一幕,嗅着床榻上那混蛋的浓郁气息,叹了一口气。
昨天可没少废她工夫,这会儿她也需要去清洗一下身子。
待楚王与甄晴两人都收拾停当,甄晴也乘着马车返回甄家庄园,径直去了后宅的阁楼去寻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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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雪此刻坐在窗台下,正在缝制着东西,丽人穿着一身浅蓝色衣裙,头上钗饰有些简素,而纤纤玉手拿起一根针穿过手中的长袍,从袍子的长度看去,似是一件男子的棉袍。
时节渐渐入冬,天气寒冷许多,这位丽人就打算缝制几件衣裳,给水歆以及……贾珩穿。
就在这时,听到女官的禀告声音,甄雪抬起秀美、温雅的玉容,轻笑说道:“姐姐你来了。”
甄晴脸上笑意盈盈,轻声说道:“过来看看妹妹,妹妹这是缝制衣裳呢?”
其实她先前也有些不确定,还是要问问妹妹还是。
甄雪似有些不好意思,将手中正在缝制的袍子向一旁藏了藏,笑了笑道:“闲暇无聊,绣两件衣裳,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和妹妹说说话。”甄晴嫣然一笑,说话间,那磨盘已经落座在甄雪所在的西窗的炕下,拿起袍子,笑道:“妹妹针线是愈发好了,这是给谁做的?难道是给京里的妹夫?”
“姐姐……”甄雪玉容微羞,语气嗔恼说着,道:“姐姐明明知道是给谁做着,偏偏还来问。”
这是故意打趣着她。
甄晴挥手屏退了女官,笑意盈盈的看向甄雪,目带深意。
甄雪情知有事,问道:“姐姐怎么了?”
甄晴就近落座下来,美眸凝视向甄雪,附耳低声问道:“妹妹,最近……”
听甄晴相询,甄雪脸色怔了怔,道:“姐姐?好像……有十几天没来了吧。”
甄晴:“???”
妹妹难道也怀上了?她本来是随便问问,这竟比自己还早一些?
甄雪没有甄晴那般敏感,柔声道:“这也没什么妨碍吧,我说正要唤个郎中瞧瞧呢。”
“妹妹,别。”甄晴秀眉拧了拧,张望左右见并无旁人,附到甄雪耳畔道:“我也有五六天,以往都是准时的,妹妹只怕也是怀上了。”
甄雪愣怔在原地,道:“这怀……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甄晴柳眉挑了挑,作咬牙切齿状:“自来江南以来,我与妹妹和他痴缠过多少次,哪一次不是……”
“不是姐姐当初说他…他身子也有问题?”甄雪秀眉蹙起,柔声道:“不然那宁国府中的秦氏,到现在肚子里也没有个动静。”
甄晴道:“那是去年,他许是年岁小,身子骨儿没有长开?”
“还没有长开?”甄雪脸颊羞红,暗道,哪里没有长开?
“好了不说这个了,等再过半个月,我让郎中瞧上一瞧。”甄晴道。
那时候有了今天的一遭儿,也就说的过去,而且现在江南之地,宗人府的查问也不会特别厉害,再说她已经为王爷孕育了一个子嗣,当初是有实据可查。
其实,藩王偷龙转风相对比较容易,如果是弱势一些的王妃自然不行,而甄晴显然是有手段的王妃。
唯有皇帝的嫔妃才会紧紧盯着,每一次临幸都有太监记录,以备查阅。
“姐姐,那我这里怎么办?”甄雪玉容苍白,低声说道。
“妹妹还是抓紧时间回京,实在不行还要让子钰想个法子才是。”甄晴凤眸闪了闪道。
“可王爷那边儿他……姐姐又不是不知道。”甄雪被甄晴一席话吓得有些提心吊胆。
甄晴点头道:“的确是个问题,不如用着药,让妹夫和你身边儿的贴身丫鬟,你最后再假装一下,浑水摸鱼。”
甄晴出着主意,说着说着,美眸微亮,轻声道:“那时候北静王府的老太妃,还有谁说你擅妒?”
别说,这位丽人还真有几分急智。
甄雪贝齿抿了抿粉唇,犹豫不决道:“姐姐,此事我有些不敢。”
丽人的确有几分胆小。
“那就再等等,和子钰商量商量。”甄晴轻声道。
甄雪小鸡啄米地点头道:“那我改天接歆歆的时候,问问子钰,他一定有办法的。”
这等事儿,一个处置不好,就是骑木驴、浸猪笼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