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珩道:“那有劳潇潇了。”
说着,就着屋檐檐瓦上正自哗啦啦流淌不停的雨水,洗去手上的雪水。
陈潇秀眉挑了挑,清眸凝了凝,妍丽玉容上现出一抹羞恼,这人是在提醒她吗?那种味道,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贾珩转而看向陈潇,轻声说道:“潇潇,我沐浴过后,去林妹妹屋里看看,你也先回去休息会儿。”
陈潇冷哼一声,也不理贾珩,看了一眼书房方向,返回所居庭院。
待贾珩沐浴过后,去寻黛玉,黛玉刚刚午睡起来,拉着水歆的手正在说话,见着贾珩过来,讶异问道:“珩大哥,这天下雨了,我们还去鸡鸣寺吗?”
贾珩轻声道:“要不咱们改天再去?这么大的雨,路上多有不便,这会儿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黛玉凝眸看向窗外紧锁庭院的雨雾,粲然星眸凝了凝,芳心不由生出一股怅然,低声道:“也好,这雨下的也不小。”
这时,水歆过来,拉着贾珩的手,扬起粉嘟嘟的小脸问道:“干爹,咱们不去了呀?”
忽而,小萝莉脸上就是现出好奇,明眸眨了眨。
干爹身上好像有娘亲的味道?
“干爹,娘亲呢?”水歆不由说道。
贾珩轻声道:“你娘有些累了,在厢房先歇息了,一会儿过来。”
这时候犹如尔康与紫薇骑马去幽幽谷。
水歆“哦”了一声,也不再多问。
贾珩抱起水歆,轻声道:“歆歆,干爹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好呀。”水歆扬起白生生的小手,搂着贾珩的脖子低声说道。
贾珩这边儿陪着黛玉以及水歆叙着话,见黛玉眉眼郁郁,遂提议登上宁国府名为蓬莱阁的一座二层楼阁,观看雨景。
黛玉目光落在西南角的一座庭院之中,说道:“珩大哥,要不将尤嫂子唤将过来?她平时在屋里,也挺苦闷一些。”
尤氏此刻尚在府中,不过因处孝中,平时除却在贾珩不在时候,来到黛玉屋里嘘寒问暖,关切几句,平常也多在屋里,不大出门,一副清苦自守的模样。
贾珩想了想,说道:“尤大嫂过来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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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就打发了人去唤着尤氏。
而另一边儿,收拾停当的甄雪,也在女官的相陪之下,来到蓬莱阁,这位丽人仍是那身天蓝色长裙,云髻粉鬟,那张经雨之后的芙蓉玉颜,国色天象,明艳光照,眉梢眼角的肌肤都流溢着丝丝缕缕绮韵。
“娘亲。”水歆跑将过来,被甄雪抱在怀中,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小萝莉来到甄雪怀里,琼鼻不由嗅了嗅,两颗如黑葡萄水晶澄莹的明眸,闪过一抹诧异,娘亲身上怎么有着干爹的气息?
甄雪落座下来,眸中秋水流转,看向那少年,轻声说道:“子钰,天色也不早了,要不我先回去。”
这会儿身子里里外外黏糊糊的,得回去洗洗澡才是。
“这才未申之交,王妃回去又没有什么事儿,不如多陪陪歆歆。”贾珩问道。
说着来看歆歆,结果……起码也要多留一会儿才是。
黛玉也抬起星眸看向那容色明艳动人的丽人,轻声说道:“是呀,王妃不妨再多坐一会儿。”
水歆道:“娘亲,这时候还早呀,多在这儿一会儿呀。”
甄雪点了点头,应允而下。
……
……
淮安府,滨海县
随着时间流逝,扬州方面的江北大营的官军,逐渐撤出了对多铎的搜捕,多铎与手下的邓飚、苏和泰等人,也乘上一只海船向着崇明沙驶去。
“主子,今天好一些了没有。”苏和泰捧着一个盛有草药的碗,递将过去,碗里都是黑糊糊的草药。
多铎此刻脸颊凹陷,面色苍白如纸,这几天伤口倒是渐渐愈合,不再洇出血迹,只是偶尔传来的阵阵钻心疼痛还在时刻提醒着多铎,先前是何等的痛楚,何等的屈辱。
多铎伸手接过药碗,忍着草药浓烈的气味,仰头一口饮尽,旋即问道:“向大船送信了没有?”
多铎来到扬州之前,领了一个牛录的人手,撑着一艘海船在海上飘荡,上面还有着女真不少人手,算是押送着货物,本意也是在江南撺掇诸多帮派搞事。
苏和泰道:“主子放心吧,已经派了人送信了,等不久就有人过来接应了,咱们即刻坐船返回辽东。”
因为担心刺激到多铎,苏和泰这两天面上做出若无其事模样。
多铎忽而勃然大怒,沉声道:“回去做什么?”
说着,猛然将瓷碗摔在船舱中,顿时传来咔嚓之声。
苏和泰也不好说,再这般摔下去,都没有碗盛放草药了。
“等到了岛上,让邓飚将船上的人都召集起来,向金沙帮,四海帮,怒蛟帮施压,告诉他们,今年夏季的行船贸易,本王还可以让利三成,条件是让他们召集人手随着我们从从江口攻打金陵!”多铎目光阴沉似铁,冷声说道。
纵然不能做到这一点儿,他也要扰的陈汉江南沿海大乱,不惜一切代价!
而且只要扰乱江南之地,使陈汉朝廷疲于奔命,最好是能够截断南北。
苏和泰闻言,面色微顿,道:“主子,那些海寇不一定有这个胆量。”
“们若是不敢,让他们穿上我们女真的服饰,打着我们的旗号,凡有劫掠,一律归他们,我们什么都不要。”多铎面色幽冷,冷声说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本王就不信,没有出头的,你派人拿着本王的旗符,前往朝鲜方面调拨一支水师过来,本王有大用。”
只是穿着他们女真人的服饰,打着他们的旗号,这些海寇还有什么可顾虑的,本来做的就是杀头的买卖。
苏和泰震惊说道:“主子要从朝鲜调拨水师?”
自从辽东失陷,陈汉彻底失去了朝鲜这一藩属国,而朝鲜在女真的威势下臣服,当年领兵征讨朝鲜的就是多铎。
“本王并非因怒而兴师,而是皇上与诸位王兄既定方略。”多铎看向船舱之外的苍茫天色,冷声道:“如今汉廷励精图治,整饬京营,时间拖延得越久,将来就会越棘手,现在正好趁着南方兵马承平日久,军纪散漫,战力不堪,只要猝然而袭,江南、浙江沿海等地势必大乱,陈汉财税重地有失,也就疲于奔命,等今岁秋,国内也好给察哈尔蒙古施压,明年开春,大军才好全面入关。”
贾珩曾在《平虏策》中提及以一上将领水师征讨辽东,策应北征大军,强调对水师的重视。
同样在女真也不乏有识之士看出水师的重要性,想要效仿前明之末的东南倭乱,扰乱陈汉的财税重地,使陈汉疲于奔命的同时,顺势彻底解决察哈尔蒙古的问题,扫清两路南下的通道。
而不是从蓟镇突入,然后只能在燕赵平原抢掠一番,快进快出,不敢深入,唯恐来自陈汉的山西诸镇的侧翼攻击。
这其实也是当年金攻北宋的路线,两路而下,不下太原,不克西军,就不可能安然饮马黄河。
更不用说,陈汉定都长安,一旦攻克太原,关中势必震动,故而,解决察哈尔蒙古已成为女真高层的共识,唯有如此,才能入关。
而多铎前往崇明沙与金沙帮帮主见面,本身也有考察陈汉江南之地江防虚实,联络海寇的目的。
原本这些战略盘算,以多铎的心思,甚至不会给苏和泰这等奴才透露一言片语,但许是因为……被苏和泰这等奴才认为是丢了命根,而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和睿智,这才透露了只言片语。
不得不说,那东西的作用,不仅仅影响功能,而且也会随着时间改变心理和生理,掉胡子、声音渐趋尖锐,这都不用说了。
苏和泰道:“主子,奴才回去后,就让人往朝鲜调拨兵丁。”
“用全罗道水军都统制李道顺的那支水师,调拨五千人即可,要注意山东备倭都司的水师拦截。”多铎冷声说道。
从水师渡海而来,不是短时间可以派过来,而且风险也不小,至少得九月底甚至十月初,而且海上粮草问题还需要多铎从那些海寇那里想办法解决,所以派的人就不能太多。
但有了水师驰援、再加上海寇,在江南之地的确可以酿成一场风暴。
苏和泰重重点头,应了一声是。
多铎转头拨开竹帘,目光看向外间因为下了小雨,苍茫晦暗的天色,目光现出怨毒,他就算费劲心机,也要让那卑鄙小儿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