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晨曦微露,贾珩换上一身蟒服,领着锦衣府卫,快马离了洛阳城,前往潼关。
而神京至洛阳的广通渠上,伴随着「哗啦啦」的水流声音,一艘高大如城,装饰精美的福船在七八艘船只的护送下,向着潼关进发。
因为押送着内务府支援河南的一百万两白银,故而晋阳长公主从车船行调用了福船,另外,还有几千精锐兵丁乘五艘船只护送,同时沿路河岸还有京营轻骑沿路警戒,端是重兵护送,以备不测。
此刻,晋阳长公主站在二层一间船室的轩窗前,透过窗户眺望着在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河面,幽丽、华艳的眉眼间浮起淡淡深思,金色夕光透过轩窗照耀在丽人雍美、白腻的容颜上,眉梢眼角的妩媚气韵中和了几分,变得柔美圣洁。
不远处的一方案几旁,绣墩上铺就着厚厚的软褥坐垫,清河郡主李婵月娴静而坐,少女一身翠色红菱衣裙,粉鬓云鬟,韶颜稚齿,手中正拿着一本琴谱,凝神阅览着,不时伸手拨动着身前的古筝,偶尔发出一声「叮咚」的声音。
晋阳长公主转过螓首,艳丽无端的玉容有些无奈,说道:「你若是要弹就弹,不时拨一下,让人心烦意乱的。」
「娘亲。」李婵月闻言,唤了一声,连忙停了手指,凝眸看向晋阳长公主,粉唇翕动,忍不住道:「娘亲自己心烦意乱,也不能怪我呀。」
晋阳长公主柳眉微立,玉容罩霜,凤眸冷芒闪烁,盯着李婵月,「嗯?」
李婵月连忙垂下螓首,怯怯道:「娘,是我不好。」
「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就会顶嘴气我。」晋阳长公主看着柔柔弱弱的李婵月,也生不出太多气,脸上霜色散去,嗔怪说道。
李婵月起身走到近前,抱住晋阳长公主,才露尖尖角的小荷抵靠在晋阳长公主后背上,柔声道:「娘亲,是我不好,不该惹娘亲生气的。」
晋阳长公主玉容怔怔,幽幽叹了一口气,道:「与你没什么关系,惹娘亲生气的,另有其人,等会儿,你表姐她.....也不知过来不过来。」
「殿下。」就在这时,隔着一道垂挂的珠帘传来一道温宁如水的声音,元春缓步而来进得船舱,立定在地毯上,看向那雍容华艳的丽人,声音中难掩欣喜,道:「殿下,前方船只快到潼关了,刚刚锦衣府的飞鸽传书说,珩弟已经过来相接了。」
晋阳长公主闻言,就是一喜,忙不迭转过身来,差点儿让抱着后背的小郡主一个踉跄,口中哎呦一声,却是被碰了下。
晋阳长公主心头大急,转身看向手中揉着琼鼻的李婵月,见其没事儿,蹙眉道:「你搂着我做什么,没事儿吧?」
李婵月委屈巴巴地看向晋阳长公主,低声说道:「娘.....我,我没事儿。」
果然是,一听小贾先生要来接,连她都忘了。
晋阳长公主拉过李婵月,见少女没事儿,这才看向元春,丰丽端美的玉颜笑意浅浅,低声道:「本宫想着他也该到了。」
也不知他是自己来接,还是带着咸宁一同过来,等会儿见到咸宁,哼......
小时候抱着光屁屁的黄毛小丫头,现在都敢和她抢了。
晋阳长公主说着,招呼着元春坐在圆几畔的绣墩上,诧异问道:「你那两个妹妹呢?」
那天见着他家的姊妹,探春和湘云两个小丫头,果如婵月先前所言,一个天真烂漫,一个英丽清秀。
元春柔声道:「她们两个中午时候睡了会儿觉,醒了后,就待在船舱里看书玩闹,我一会儿就唤着她们过来。」
晋阳长公主点了点头,转眸看向李婵月,笑道:「婵月,你也别一个人呆着,去和她们两个玩玩,你们小女孩
儿,在一起应该有许多话要说。」
李婵月低声道:「嗯。」然后领着丫鬟去了。
待李婵月离去,晋阳长公主抬眸看向元春,道:「等到了洛阳,咱们也好去看看牡丹,这时节牡丹开的正艳,本宫手下有几家铺子就做着花卉林木的生意,还有一个花园,咱们可以一同瞧瞧。」
元春提起茶壶,给对面的丽人斟了一杯。
晋阳长公主问道:「你自跟他以后,应该还没到过洛阳吧?」
元春玉颊微红,眉眼微垂,柔声道:「是没有怎么来过。」她其实才跟他没多长时间,谈不上四下转转,很小就进了宫,更谈不上去哪里玩过。
「趁着年轻,多走走转转,前人一些游记散文,记载的名山大川,江河湖泊,有时间都可以去走走,其实你们家的老太太,年轻时候也是去过许多地方的。」晋阳长公主端起茶盅,抿了一口,目光柔婉地看向对面的丽人。
元春柔声道:「等到了洛阳,如果珩弟不太忙的话,出去走走也好。」
与这位公主待的愈久,愈是觉得珩弟能得这位宗室贵女的青睐,究竟是何等的幸运。
回头给他说说,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待晋阳公主,辜负谁也不能辜负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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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也不能辜负她。
晋阳长公主默然片刻,忽而感慨道:「等你有了孩子,以后想要出来,也不大方便了。」
「孩子?」元春正自胡思乱想间,骤闻此言,不觉芳心一跳,面红耳赤起来。
晋阳长公主拉过元春的手,低声附耳道:「元春,本宫问你个事儿,你们之前那个时候.....他最后在外面还是里面?」
饶是丽人心胸宽广,声音轻若蚊蝇,可意思依旧很明确。
元春闻言,目中先是见着诧异,须臾,在那双柔润如水的目光对视中反应过来,宛如蓉花蕊的脸蛋儿已是红若滴血,只觉娇躯阵阵发软,嗫嚅了几句,低声道:「殿下问这个做什么呀。」
好羞耻的说。
看着眉眼低垂,娇羞不胜的元春,晋阳长公主低声道:「本宫觉得,你只怕一年半载就有着身孕,就得挺着大肚子。」
元春娇躯剧颤,柔声道:「殿下。」
她挺着大肚子......这说的都有画面了。可是心头却只是涌起阵阵甜蜜。
只是,到时母亲估计会气疯掉罢,母亲一直对珩弟有心结,如是见到了她挺着.....
晋阳长公主玉容幽幽,低声道:「元春,你说他每次都.....可本宫肚子也没见个动静,本宫想着秦氏好像也过门有段日子,肚子也没着动静,别是他身子出什么差池了罢?」
元春凝了凝眉,先是脸色微变,柔声说道:「殿下,珩弟他平时也不像.....每次都折腾.....应该不是吧?」
每次都折腾的她身酥筋软,怎么也不像身子有差池的样子。
晋阳长公主秀眉蹙起,低声道:「是呀,他壮得跟头牛一样,等见了他问问。」
其实恰恰是壮的跟头牛一样,因为两世为人,力气见长,身体融合仍在进行,等到力气彻底固定下来,才算精气神齐备。
元春想了想,宽慰道:「这也不能急,再说,殿下急着要孩子?」
晋阳长公主玉容恍惚了下,柔声道:「急倒是不急,就是年岁大了,也想养着一个孩子,起码想他的时候,身边儿能有个人听本宫说说话,其实养孩子还挺有意思的,婵月小的时候,就挺乖巧可爱的。」
大了就不怎么乖巧可爱了,开始变得调皮、淘气。
而她也需要牵绊住他,随着他身旁人越来越多,将来还能把她放在心上吗?再过
十年二十年,她人老珠黄呢?
罢了,此事不能想。
这位宗室贵女毕竟在宫里见过其父隆治帝年轻时候是如何妃嫔成群,加上这次咸宁公主之事,难免浮想联翩起来。
元春想了想,说道:「也是,如没有孩子,总是缺了什么似的。」
这般一说,她也......也生一个?
.....
.....
却说另外一边儿,探春与湘云正在船上,隔着轩窗看向广通渠两岸的景色,正是暮春将去,夏时,天气彻底暖和起来,夕阳照耀在两岸连绵起伏、青翠欲滴的山峦,不觉心旷神怡。
「三姐姐,你看那两边儿,还有那边儿。」湘云艳若红霞的脸蛋儿上见着雀跃之色,指着河边的景色说道。
探春此刻正拿着一本书凝神阅读,正是贾珩所着的《三国》话本,最近几天行船时就翻阅着以派遣旅途的无聊,轻笑道:「云妹妹你都看了一路了,稀罕了一路了,不累吗?」
再是新鲜的景色,看多了也会有些腻。
这时,探春带来两个丫鬟之一侍书,正在床榻前帮着探春叠着衣裳,轻笑道:「云姑娘就像那出了笼的鸟,四处飞腾,瞧着那都新鲜。」
湘云的大丫鬟翠缕,着一身翠色掐牙背心,从厅中过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盅茶,轻笑道:「姑娘,喝口茶罢,嚷着半天了,估计也该渴了。」
湘云「嗯」了一声,接过茶盅,抿了一口,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起身从轩窗过来,来到探春近前,轻笑道:「这次我出来就是玩的呀,反正我又不急着寻珩哥哥共话戎机的。」
「你.....你偷看我的信,你还敢取笑我起来了。」探春放下书,嗔视着湘云,羞恼说道。
「三姐姐天天闲暇都拿出来看,我昨天左瞄一眼,今天右瞄一眼,纵是不想看,也能瞧见一句两句了。」湘云笑道。
探春轻哼一声,低声道:「也不知这几天谁吵着等到洛阳,让珩哥哥带她在郊外骑马,惦念着,晚上都说起了梦话。」
湘云闻言,恍若被揭破了心事,芳心剧震,霞飞双颊,眉眼之间满是羞恼,嗫嚅道:「谁.....谁说梦话了。」
「那谁昨晚上梦里小声说着,珩哥哥,骑慢点儿,定(顶)着我了.....」探春附耳低声说着,脸上却见着狐疑。
她这几天也没咂摸出这话是什么意思?梦见和珩哥哥一同骑马,这倒也没什么,她之前也.....
毕竟是当初珩哥哥教着她们两个骑马的,做梦梦到也属平常,可后面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