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也抿着嘴儿笑,只是罥烟眉下的秋水明眸,隐隐见着莹光。
贾珩也没在意,接过平儿奉上的茶盅,品着香茗,好整以暇地看着几人。
反而让正自轻笑着的几人,生出一股羞意,尤其是李纨,几乎是瞬间敛去了秀雅玉容上的笑意,脸颊浮起浅浅红晕,避开那目光。
还是探春,在一旁将经过叙说完毕。
贾珩放下茶盅,平静目光投向黛玉,道:“妹妹大读些医书,明得药理,于养生一道也有裨益,你宝姐姐既是此道行家,妹妹平日里,也可和你宝姐姐多交流交流,调养好身子。”
他这段时间,好像是没寻过黛玉,也是太忙了,至于扬州那边儿,一直没什么消息。
黛玉点了点头,轻声道:“珩大哥,也少饮些酒才是。”
宝钗凝眸看向对面的蟒服少年,虽未说话,但大抵之意也差不多。
凤姐笑了笑,吩咐道:“平儿,将园子的图纸和用料核计账簿拿来,让大爷看看。”
平儿应了一声,向里厢去了。
贾珩转眸看向凤姐,问道:“园子是该动工了罢。”
“前个儿就丈量出了园子,大体图纸还有用料都规整好了,珩兄弟若是看过,觉得没什么问题,府上就这般处置,开始破土动工。”凤姐轻笑说道。
想着那三里半的园子一起,该不知是何等景致,更不用说她手里还能掌着一大笔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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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一会儿,平儿将图纸和账簿拿来,递将过去。
贾珩将图纸放在长几上,看向一旁的元春,问道:“大姐姐,一同看看罢。”
元春应了一声,伴随着一阵香气,倒也凑近观看,只见图纸上,占地广阔,亭台楼阁、廊桥溪水,标注清晰。
贾珩看完,大基本是大观园的设计图纸。
“现在只有一样,大老爷那边儿所居的院落,原是荣府旧园,按山子野老先生的主张,将其竹树山石移就过来,倒也方便,只怕还要和他说上一说才是。”这时,凤姐开口说道。
提及此事,倒颇觉得棘手。
以自家公公的难缠,只怕要引起一些波折。
贾珩目光落在图纸上,也发现贾赦院落正坐落在荣府花园一角,凝了凝眉,道:“那凤嫂子可和大老爷商量商量,先看看罢。”
许这大观园比原着还能大一些,也未可知。
而后又翻开簿册,大抵是一些土木石料以及匠师用度,预算支出,以便按期拨付银两。
贾珩问道:“这簿册可有备份?”
凤姐点了点头,道:“自是有的,珩大爷可带回去慢慢看。”
对面少年执掌锦衣府,谁敢上下其手的欺瞒,赖家、单家还有乌家兄弟,都是榜样!
几人凑热闹传阅着图纸,湘云笑了笑,问着一旁的元春,道:“大姐姐,这比公主府如何?”
元春轻笑道:“公主府那样的人家,皇家典制,格局气象自大不相同,能圈好大一座园子,听说晋阳殿下在城外还置有好几座别墅,以为避暑之用,其内还有温汤池,只是我也不曾去过。”
说着,不由看了一眼自家珩弟,许他能去着吧?
黛玉将盈盈目光从图纸上抽离,低声感慨道:“这园子一起,只怕也要修年把个月才行呢。”
《踏星》
相比原着,糜费林家百万之财,方修得大观园,此刻单单以荣宁二府财力,在排除贪污浪费,中饱私囊后,耗费钱财倒是大为减少。
贾珩这时,抬眸看向凤姐,低声道:“图纸布局严整,就按着图纸修建罢。”
凤姐笑了笑,说道:“珩兄弟看着成就行。”
贾珩与凤姐坐了一会儿,再不多言,方起身离了凤姐院落。
宁国府
贾珩举步回到内厅中,刚刚落座,一旁的晴雯,就快步过来,一边儿帮着解披风,一边蹙眉,撅着粉都都的樱桃小嘴儿,道:“公子这是刚喝了酒?”
贾珩坐在椅子上,捏了捏晴雯的脸蛋儿,轻声道:“陪着政老爷吃了会儿酒,让人准备热水沐浴,再让后厨做点酸梅汤,等会儿我解解酒,还有正事呢。”
他上午去锦衣府,例行处置公务,下午还要去五城兵马司,吩咐最近京城治安布防的重点,科道御史以及吏部考功司的官员,预防京察过程中的打击报复。
过了一会儿,只听得环佩叮当之音响起,秦可卿与尤二姐、尤三姐从厢房中领着一众丫鬟进入厅中。
秦可卿见着贾珩脸上的酡红醉颜,近前,柔美眉眼间满是关切,问道:“夫君,喝酒了?”
尤二姐、尤三姐目光盈盈,凝睇含情地看着那少年。
其实,随着贾珩权位日增,已经很少在饮酒,尤其是在执掌锦衣府后,更是不怎么再沾水酒,因为官位大,饮宴之时,更是随意。
贾珩起得身来,点了点头。
“夫君方才去了荣庆堂,和老太太说了什么事儿?”秦可卿近得贾珩身旁而坐,一边儿吩咐丫鬟准备热水,一边拿过橘子,纤纤玉手剥着橘皮。
贾珩洗罢脸,状其自然地接过一旁尤三姐递来的毛巾,解释道:“二老爷从工部衙门回来,因京察的事,这几日都要在家中歇着,老太太忧心忡忡的。”
秦可卿拧了拧秀美双眉,递过去橘子,问道:“可是和昨个儿父亲过来说的事有关?”
前日,秦业过来与贾珩商议工部京察之事,议论着工部衙门的动向。
贾珩点了点头,放进口中,酸甜的汁液在口中弥漫,刺激着味蕾,使神思愈发清明,轻声道:“就是此事,二老爷心头不痛快,就陪着说了会话儿,对了,这本簿册你先收着,和蔡婶一同看看。”
秦可卿接过簿册,垂眸翻阅着,问道:“这是?”
贾珩道:“园子土木用料、匠人工费的预估,你帮着看看。”
家里的事,他还是想让可卿操持的,也能锻炼锻炼她管家的能为。
过了会儿,晴雯进得厅中,道:“公子,热水已备好了。”
贾珩再不多说其他,起身前去沐浴。
……
……
时光匆匆,不知不觉就又是三天时间过去,这就渐渐到了正月月底。
这段时日,贾珩往来于京营、五城兵马司、锦衣府三衙之间,并着人时刻留意着京察的动静。
京察风起云涌,争斗也渐渐趋近白热化,奏疏、揭贴如雪花般向都察院和通政司递送,甚至出现了对河南道掌道御史、吏科给事中官员的打击报复,而皆为五城兵马司、锦衣府察知预防,并未酿出祸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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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贾政也彻底进入“休假模式”,在荣国府中赋闲起来。
这一日,傍晚时分,阁楼之中,烛火在铜鹤之中点着,照应得轩敞的阁楼,明亮煌煌。
忠顺王一身圆领蟒服,负手而立,眺望着外间阴沉、晦暗的天色,眉头紧锁,纵然身后就是珍馐美馔,也没有多少胃口。
这几天正应了那一句话,辗转反侧——兴奋的睡不着觉。
就在这时,一把暗黄色的油纸伞,从月亮门洞后闪出,撑开庭院中渐渐密集的风雨,周长史快步流星进入厢房,躬身行礼,说道:“王爷。”
“怎么样?”看着周身衣衫半湿的周长史,忠顺王近前抓住衣袖,迫不及待问道。
周长史脸上难掩喜色流露,激动说道:“王爷,下官着人调查,果然铺子中的皮货、山参来路不正,此外不仅是荣府的贾琏,贾赦在长安县也有好几家铺子,都是贩卖着走私货物,尤其贾赦父子于铁器和粮食也有涉及,经平安州商道走私,长达四五年之久。”
忠顺王闻言,面色潮红,哈哈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本王,明日朝会上就参劾荣国一本!”
周长史却迟疑了下,劝道:“王爷,此事我们虽掌握了一部分线索和实证,但想要举劾,单凭这些,还是有些单薄,不若再缓几日?”
“可本王是一日都不想等了!”忠顺王冷笑一声,心头杀意沸腾,寒声道:“再说我们这般调查,名不正言不顺,也畏首畏尾,待本王上疏奏禀圣上,那时,求圣上让本王督办此桉,那时,嘿嘿……”
那时,他就可领着内务府慎刑司的差官、番子,讯问贾赦,踏平荣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