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珩捏着竹刺,扔掉一旁,温声道:“妹妹,好了,没刺了,林妹妹下次可别这么着急忙慌了。”
他都没想到,湘云看着风风火火、冒冒失失的性子,都没被竹篾扎着,反而弱不禁风的黛玉被扎着了。
黛玉星眸微垂,一张白腻脸颊红晕似霞,颤声道:“珩大哥,刚才我是……有些着急。”
贾珩轻声道:“没事儿了,林妹妹。”
分明察觉到黛玉声音中的异样,骤然意识到黛玉的手在自家掌中,倒觉滑若凝脂、细腻入微,指尖略有些冰凉。
面色平静,郑重道:“妹妹手有些冰凉,平时注意保暖。”
黛玉声若蚊蝇“嗯”了一声。
贾珩不以为异,毕竟黛玉也就十来岁的年纪,转眸看向那蔑笼打开的几对儿兔子,问道:“妹妹想要哪一对儿兔子?”
黛玉默然片刻,似在平抚着心湖涟漪,也似在思考抉择,星眸秋水盈盈,指着笼中兔道:“就这对儿吧。”
而那兔子分明在黛玉刚才被竹刺所扎的蔑笼。
贾珩点了点头,对着嬷嬷说道:“将这一对儿兔子收拾好,让人给送到西府林妹妹屋里去。”
“是,大爷。”那嬷嬷应了一声,忙活去了。
贾珩转头看向黛玉,自失一笑,说道:“妹妹,选好了兔子,回去就好生养着,先这样罢。”
“珩大哥不必自责,我平日没这般娇贵的,做着针黹女红,也没少扎着手的。”黛玉看出贾珩眉眼之间的歉意,螓首低垂,贝齿咬着下唇,轻声说道。
此刻的黛玉,哪里还有林怼怼的模样?
贾珩笑了笑,打趣道:“妹妹,平日受老太太宠爱着,也需做针织女红?”
黛玉闻听此言,星眸一时间有些慌乱,忙解释说道:“有时候也需得织绣一些东西自用,又非四体不勤,不能什么都让织工来做。”
黛玉此言说得更多是香囊,当然也有一些小衣之类。
贾珩闻言,面色微顿,若有所悟。
许是肚兜一类的贴身小衣?
这类贴身小衣,其实说实话,讲究一些的闺秀,大一些后都自己弄自己的,不假他人之手。
许是想得专注了一些,下意识瞥了一眼黛玉。
这个年纪……
黛玉原就是对周围人的目光、眼神感知敏锐,几乎是在电光火石间,就察觉着那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自家身上,秀眉紧蹙,心头下意识生出羞恼。
在红楼原着中,黛玉一句“良辰美景奈何天”,暴露了看小黄书的事实,所以很难说完全是纯情懵懂。
谁敢说,三言之中“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的描写,黛玉没有见过?
贾珩道:“妹妹,上次和妹妹说让锻炼身子骨儿,平时可有锻炼?妹妹看着身子还是消瘦了一些,正是长个头儿的年纪,在饮食上要多注重均衡搭配,多吃些鸡蛋羹或是鸽……鸡汤,有利长高。”
错过了长高的黄金年龄,若是错过,后悔不迭。
而长高离不开蛋白质、钙质。
黛玉玉容微顿,心头旋即恍然,暗道,原是这个意思?是她刚才想差了?
继而芳心又是大羞,她最近定是闲来无事看杂书太多了,才动辄胡思乱想着。
紫鹃这时接过话头,道:“姑娘平时也有注重饮食、作息的。”
贾珩点了点头道:“那就好,紫鹃你按着我说的就是。”
说完,也不再多说其他。
他不可能一直跟着黛玉,凡事还是需得黛玉自己去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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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说着,举步出了厢房,来到廊檐下,伫立眺望。
冬日傍晚,金红夕阳绚丽如锦,照耀在远处的假山、瘦梅、石阶之上,恍若为庭院披上了一层淡淡金色纱衣。
黛玉星眸微转,问道:“珩大哥,你等会儿要去西府吧?”
贾珩点了点头道:“史家三老爷前来,总要去吃顿饭,以全礼数。”
以全礼数……
黛玉听着这四个字,也深有同感。
方才她在荣庆堂也算见证着史家的作为,难称上一句光明磊落。
再一想到这少年要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心头幽幽叹了一口气,明明比自己也就大三四岁。
贾珩道:“林妹妹,林姑父那边儿,扬州并无特殊情况来报,因着过年,整顿盐务之事已暂作停滞,妹妹在京中可放心过得这个年。”
黛玉听提打动自家父亲,道:“多谢珩大哥了。”
“无妨。”
两人说着话,离得庭院院落,赶往内厅。
未及厅中,就听得“叮咚”的瑟瑟声音。
贾珩与黛玉对视一眼。
“是嫂子在弹琴罢?”黛玉轻声说道。
贾珩并不多言,掀开棉布帘子,入得厅中,果见罗汉床前放着古筝,秦可卿眉眼低垂,神情专注,纤纤十指勾动,正在抚琴。
而一旁的茶几上,湘云正襟危坐,一张白里透红的苹果圆脸,神情宁静如碧波不兴的湖面,一瞬不移地看着那坐在古筝之后的女子,眸光流溢,异彩涟涟。
湘云虽在平时闹腾了一些,但对曲乐分明兴致盎然,当然这种兴趣更多是听着哼唱,让她静下心来学曲乐之道,显然没那个定性。
贾珩与黛玉悄然而入,在一旁落座,静听着琴音响起。
许久,琴音骤止,秦可卿看向贾珩与黛玉,嫣然笑道:“夫君,林妹妹。”
贾珩点了点头,笑道:“难得见你如此雅兴。”
可卿轻声道:“三妹妹方才非说要听琴曲,我也一时技痒,遂寻了来弹奏着。”
贾珩笑了笑,道:“挺好听的,你弹罢。”
心头不由将可卿的琴艺与长公主的琴艺相比,发现……他好像不擅古筝琴乐,不好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