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张翻开的“刷刷”之声响起,簿册之上关于三河帮帮主李金柱以及几位当家的事迹,尽载其上。
贾珩在其中提取着有效信息,心头对三河帮几位当家的印象,也逐渐清晰。
李金柱,又称柱子,大柱,早年还被唤过傻柱。
原本在漕粮卫做帮闲,后来因为讲义气、会讲数,逐渐受到当时漕粮卫一个指挥佥事的器重,将一部分卸运装粮的事务交给李金柱承办,而那位指挥佥事则将漕运总督拨付下来的银子,大半落入自家腰包。
而后经过十几年的苦心经营,李金柱不仅事实上承担了漕粮的装卸,还购买了十几条大船,招募水手,做起了转运漕粮的生意。
而后随着近些年,诸省天灾人祸,神京人口陡增,李金柱就顺势以早期的骨干建立了三河帮。
同时在东城从事商贾货殖营生,手下豢养大批打手和帮众,通过威逼利诱等手段,逐渐由赌坊、青楼、人伢等捞偏门生意,开始转型酒楼、布店等商铺生意。
直到在齐王开府视事,至户部观政,李金柱就寻到了齐王的门路。
于是在官面上得了庇护的李金柱,声势愈发壮大。
俨然成为东城的地下皇帝。
至于三河帮的诨号,则是以渭河三条支流,沣河、黑河、灞河而命名。
贾珩看完李金柱的经历,皱了皱眉,又是继续翻阅着簿册。
之后的记载,无非是李金柱的一些事迹,左右也是一些义薄云天、急公好义,欺男霸女,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贾珩翻阅着簿册,也将二当家潘坚,三当家黄卓,四当家韩子平,以及五当家黎九娘的来历出身尽数阅览。
“有一个算一个,全是罪行累累,罄竹难书!”贾珩皱了皱眉心头杀意沸腾。
这些帮派势力,不说丧尽天良,也是罪行累累,青楼、赌坊、人伢这种捞偏门的,能有几个好东西?
“这等黑恶势力,自是该杀杀,该判判,除恶务尽!”贾珩放下手中的簿册,端起一旁的茶盅,面上杀意笼罩。
压根儿就没有想过收服一批,作为手下势力的事。
不说黎九娘这等半老徐娘,就是清丽少女,他也没有收入房中,暗中操控势力的想法。
这些人和范仪还不同,范仪是屈身事贼二年有余,但大节不失,最多也就是出个馊主意的狗头军师,而且范仪还将翠华山的那伙贼寇当作可以起事的农民义军,曾数次规劝张大眼约束部下。
若是范仪也是罪行累累,他当初就就不会为其谋划御前脱罪。
见贾珩脸色不虞,目光明晦不定,曲朗默然了下,说道:“大人心头可有定计?”
贾珩道:“扫荡这些魑魅魍魉并不难,只是难保彼等不会借机生事!故而,需得施展雷霆一击!曲副千户,能否发动你手下的探事,将这大小头目的居所、平日活动路线探知清楚,再行拿捕?”
曲朗沉吟片刻,道:“大人,卑职可以试试,只是卑职手下人力有限,这般多的大小头目,近三五十号人,想要尽数侦知其细情,且不为其警觉,殊为不易,此事如能得锦衣卫府的全力配合,才算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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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珩闻言一时默然,目光幽幽,道:“看来,需得会一会陆敬尧了。”
如果想要以雷霆万钧之势扫灭三河帮,只有提前妥善布网,然后将这些人一举成擒。
这又离不开情报支撑,而在神京城深耕多年的锦衣卫府,手下养着十余万情报探子,是有这个能力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三河帮的头目纳入掌控的。
贾珩思忖着,抬头看了看天色,问道:“曲副千户,此刻已陆同知现在可在锦衣府中?”
曲朗道:“陆同知刚代掌府事,这二日夙夜在公,连午饭都在衙中吃。”
贾珩闻言,一时默然。
这样一个急着表现,等着顺利接任指挥使的锦衣卫同知,多半是不肯错过这个功劳的。
“那事不宜迟,我们用完午饭,这就前去拜访下陆同知。”贾珩清声说道。
蔡权问道:“大人,今儿早上不是说,要回去查账吗?”
贾珩摆了摆手,说道:“正事要紧,查账一事先不急,派个人回去,就说我中午饭不回去吃了,西府查账下午再说。”
蔡权点了点头,就是吩咐一个军卒,回去禀告。
而贾珩在五城兵马司用完午饭,就是随着曲朗前往锦衣府。
却说荣国府中——
凤姐一大清早儿起来,艳丽明媚的脸上的笑意,就止不住,让贾琏凝了凝眉,狐疑说道:“怎么这般高兴?”
凤姐笑了笑,侧坐在一旁的炕上,娇俏说道:“东府那边儿进账了六十多万两银子,珩兄弟昨天晚上答应了,今天就派人过来查账,到时能追回来二三十万两银子呢。”
贾琏一身蜀锦圆领长袍,头上系着紫色头巾,对着镜子正着鬓角的头发,看样子似是正要出门。
铜镜中的那张俊俏的面容上,桃花眼顾盼多情,清声道:“大老爷查账,现在什么都没查着,现在又求着人家东府里帮着查账,现在两府小厮,下面颇是起了一些闲话。我看东府那边儿的似乎也有怨气,要不然这几日也不会拿着大,好似不提这个事儿了一样。”
凤姐笑道:“哪里就拿大了?昨天晚上我还去东府,珩兄弟还给我说呢,今天就派人过来查账。你是不知道,珩兄弟是个大忙人,现在管着五城兵马司,手下万把人听差,他见天儿忙的跟什么似的。”
贾琏闻言,挑了挑眉,轻笑一声说道:“上万人?他倒是好本事。”
凤姐笑了笑,没有听到贾琏话语中的语气,俏声说道:“可不是?咱们西府里四五百人,我管着都劳心劳力和什么似的,珩兄弟现在手下管着上万人,也不知是个什么样个……体面。”
贾琏闻言,轻笑了下,转头见自家凤儿那副眉飞色舞的样子,心头就有些吃味,笑道:“你左一句珩兄弟,右一句珩兄弟,记得半个月前,还说人脑后长反骨来着。”
凤姐闻言,就有些羞恼,手中捏着手帕走到贾琏身旁,笑了笑道:“我这是敬他这份能为?怎么琏二爷,听着心头不乐意,也出去做做官,让我这风光风光?”
凤姐此刻说话,基本还是小两口开玩笑的样子。
贾琏脸色却有些不虞,摆了摆手,赌气说道:“行,行,我是做不得官,你自去寻会做官的过去。”
凤姐一听这话,也不知是不是被戳中了心事,还是觉得受到了侮辱,一张明媚、艳冶的少妇脸腾地就是红了,弯弯柳叶眉下,一双丹凤眼瞪大,恼怒道:“你胡沁什么?”
贾琏只是随口一说,转眸见凤姐粉面含怒,诧异道:“我说什么了?”
凤姐也猛然醒觉自己反应过度,眸光低垂,轻声说道:“方才说的什么胡话?你会不会做官,我还不是这么和你过几年了,只是你也争口气啊,我现在连个诰命也没有。”
贾府中人,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哪怕是贾珍之妻尤氏其实都有诰命夫人的位份儿,唯有凤姐还没有。
贾琏闻言,笑着上前,抚过凤姐的削肩,温声道:“好凤儿,再等几年,我往宫里使些银子,大姑娘若是承了圣恩,那时,自有你我的好儿,对了,我等着出门,你赶紧给我拿二百两银子。”
“天天要银子,你一天天不要银子就不能活是吧?”凤姐一张艳丽的脸蛋儿上满是怏怏不乐,撇了撇嘴说道。
贾琏伸手点了点凤姐的鼻尖,笑道:“好凤儿,我出去会那些内监的干儿子,吃酒宴客,哪能不要银子?”
凤姐轻哼一声,转身唤道:“平儿,去给二爷取二百两银子来。”
平儿应了一声,进入里间去取银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