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四十六章 贾珩:李阁老,诏狱的饭菜,还可口否?(2 / 2)

贾珩道:“李阁老何出此言?”

李瓒目光紧紧盯着那蟒服青年脸上的面部表情,道:“你率领锦衣府卫进宫城,出入如无人之境,可见宫卫守将以及山海侯曹变蛟等人,皆与你暗通款曲,遥相呼应。”

贾珩沉声道:“李阁老此言差矣!孟子曰,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前日宫禁并无阻拦,恰恰说明,李阁老以太后懿旨废幼帝,欺凌孤儿寡母,根本不得人心。”

其实,当初李瓒能不能挟制住他的女眷来要挟他?

事实上是不能的。

其一,李瓒等人自诩仁人志士,不屑于以家眷之生死要挟于他。

其二,咸宁公主乃至李瓒拥立的陈泽,本身就是他的亲眷,客观上也不允许他们这般做。

其三,李瓒更多还是想要和他谈判,而非是彻底撕破脸。

最重要的一点儿,真的祸及家眷,曹变蛟和京营等人定然不敢奉命。

李瓒眸光咄咄而视,质问道:“卫王,你想要谋篡陈汉天下,可曾对得起简拔你于微末之中的世宗宪皇帝?”

贾珩冷声说道:“李阁老煽动京营兵将,冲击宫禁,擅行废立之事,可曾对得起托孤遗命的世宗宪皇帝?”

李瓒冷声道:“幼帝非陈氏血脉。”

贾珩剑眉之下,眸光深深,沉声道:“李阁老如何断定幼帝非陈氏血脉?难道这一切不是李阁老自己臆想而出的吗?仅凭流言就可断定非是陈氏血脉,未免失之武断。”

李瓒面色端肃,沉声说道:“你与甄氏私相授受,祸乱宫闱,满朝文武,谁人不知?”

贾珩目光咄咄而闪,冷声道:“李阁老,这些仅仅是外间的谣言,李阁老可曾亲眼所见?”

李瓒眸光深深,目光不免幽晦几许。

这个谁能亲眼所见?

贾珩沉声道:“当初高仲平以此在四川竖起反旗,因为一己之疑,闹得整个西南不得安宁,前车之鉴,李阁老难道就视若无睹吗?”

李瓒义正言辞道:“道统之争,纵千万人,又有何惜之?”

贾珩反唇相讥道:“如是道统之争,就要让千万人陪葬?”

李瓒苍老如松的眉头之下,眸光瞥了一眼贾珩,冷声道:“卫王到这里做什么?难道是为了与李某论个是非吗?”

贾珩默然片刻,沉声道:“李阁老,只是英雄惺惺相惜罢了,如果不是当初你我于朝里朝外互相配合,焉有大汉如今之中兴伟业?”

李瓒面色不由恍惚了下,心头同样在思量着往日之事。

贾珩目光灼灼,道:“李阁老,你我之恩怨是非,数百载后,自有后人评说。”

李瓒闻听此言,心头一震。

贾珩道:“不过,李阁老既要以身相报世宗宪皇帝,本王自是要成全李阁老,这两天,问罪李许逆党的圣旨将会降下,李阁老静候佳音罢。”

说完,也不多说其他,转身离去。

李瓒闻听此言,幽沉如水的眸光,轻轻闪烁了下,旋即,目送着那蟒服青年离去。

贾珩说话之间,并没有就此出得诏狱,而是大步出了李瓒所在的牢房,转而看向一旁随行侍奉的锦衣府卫,问道:“许庐,现在人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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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这边儿请。”那锦衣百户面色恭谨,轻轻应了一声。

贾珩点了点头,然后,向着许庐被关押的囚牢而去。

此刻,就在囚牢之中,光线细微,稍暗几许,可见那身穿囚服,宛如一株苍松的老者。

许庐正自盘膝坐在一团凌乱无比的干草上,闭目养神,对于旁边的饭菜根本动也没动。

“王爷,这位许大人已经绝食两天了。”那锦衣百户也不多说其他,开口说道。

贾珩忽明忽暗的光线在那冷峻面容上一一闪去,沉声道:“本王进去看看。”

许庐向来风骨俨然,刚直不阿。

许庐听到外间的动静,循声望去,看向那蟒服青年,问道:“卫王,你来了。”

贾珩面色端肃,目光咄咄而闪,说道:“许德清,真是许久不见了。”

记得,当初初见之时,他还是受贾珍陷害的贾家庶子,因为许庐正直,求告至门下,一晃都快十年过去了。

许庐剑眉之下,眸光瞥了一眼那蟒服青年,冷声道:“卫王这是来看阶下之囚的?”

贾珩面容淡漠,轻声说道:“只是来送老朋友一程。”

说着,眸光闪烁了下,凝眸看向一旁的锦衣千户,道:“去准备酒菜来,我送许总宪一程。”

那锦衣府卫轻轻应了一声。

贾珩说话之间,行至近前,灯火摇曳着贾珩那张俊朗、英武的面容,可见幽沉莫名,叙说道:“崇平十四年,秋,我因与拙荆秦氏婚约一事,遭贾珍迫害,当时,我苦求无门,遂前往求告时任京兆府尹的许大人,承蒙许大人伸出援手。”

许庐此刻听着贾珩娓娓道来的叙述,心神微动,眸光深深,沉声道:“卫王,如果当初知道会有一日,汉室社稷为权臣所篡,那日,许某就不会助你。”

贾珩冷声道:“向使无我,关外女真早已挥师入关,铁蹄肆虐中原,焉有今日汉室社稷之安若磐石?”

不等许庐出言,贾珩沉声道:“况且,以本王之智计,纵然没有许总宪,我同样也有自保之道。”

许庐眉头挑了挑,眸中现出愤恨之色,沉声说道:“你实乃乱臣贼子,天理昭昭,自有仁人志士,前仆后继,靖诛国贼!”

贾珩冷笑一声,嘲讽道:“许德清,煽动京营兵将,行废立之事,难道就不是乱臣贼子吗?”

许庐剑眉挑了挑,目次欲裂,道:“我等是为了大汉社稷。”

贾珩默然片刻,忽而顿了顿,说道:“我是为了……天下苍生。”

许庐闻听此言,忽而心头莫名一震。

天下苍生,这个四个字何其之重。

相比之下,大汉社稷,一家一姓之荣辱,微不足道,轻若草芥。

贾珩目光现出幽远之态,说道:“自崇平十四年,女真肆虐于辽东,汉室无力抵御,相继失朝鲜、日本等藩属之国,如今西洋诸国,精研火器,商贸繁荣,把持商道,如今我大汉仍在内斗不断,等数百年后,如何与番夷争锋于海上?彼时,剃发易服,崇洋媚外,我华夏之脊梁何在?”

想起后世在列强尖船利炮下,哀嚎呻吟的“我大清”,他这个老祖宗,如果不能争夺一线机缘,岂不是白穿越了一回?

许庐闻言,眸光深深,看向那蟒服青年,幽幽说道:“穷兵黩武,好大喜功,绝非苍生之福。”

贾珩道:“昔日,如无三皇五帝征讨四夷,宣威四方,秦皇汉武,牧民九州,岂有今日之华夏泱泱?罪在当代,利在千秋,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许庐闻言,一时之间,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