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珩想了想,道:“工部尚书赵翼,原为内阁阁臣,如今虽已出阁,但于部务实心任事,兢兢业业,兼其原为阁臣,如今再次入阁,本官以为并无不妥。”
高仲平心头不由“咯噔”一下,浓眉之下,眸光深深看了一眼贾珩。
卫王果然在大肆揽权,安插亲信党羽。
李瓒皱了皱眉,目中不由现出一抹思量之色。
这赵翼按说也是老资格了,但其人是贾珩之妻弟的岳丈,难免不是贾珩安插进内阁的干将。
高仲平沉吟片刻,说道:“赵翼在世宗宪皇帝之时,就已出阁,如今再拣选其入阁,也不大合适。”
贾珩摇了摇头,温声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几年过去,工部尚书赵翼已经在工部兢兢业业多年,难道还不能够入阁?”
高仲平眉头紧皱,而不远处的李瓒,面上见着一抹思索之色。
贾珩也不多说其他,凝眸看向高仲平,说道:“除却工部尚书赵翼外,朝堂之上还有合适拣选入阁的人吗?”
贾珩沉吟片刻,温声说道:“本王系出一片公心,前日工部出了水泥之物,曾用在修建世宗宪皇帝陵寝之上,以后全国官道整修,皆可用上此物,也需要一位内阁阁臣主持官道整修事务。”
高仲平沉吟片刻,诧异了下,问道:“官道整修?”
贾珩说话之间,从袖笼当中取出一本奏疏,递将过去,道:“李阁老,高阁老,可先看看此疏。”
而后,经由内阁小吏,递送至一旁的李瓒。
李瓒拿过一份书写的奏疏,凝眸看向其上的文字描写,眉头不由皱了皱,旋即舒展开来。
大抵陈述了水泥之物对交通的重要性。
李瓒阅览而罢,对此未置可否,而是将奏疏递给了一旁的高仲平和齐昆两人。
高仲平同样阅览而罢,刚毅面容上现出一抹思忖之色,皱了皱眉,问道:“水泥之物用来修路,如此广发徭役,劳民伤财,天下民怨沸腾,如是何解?”
难道卫王就是要让这天下乱起来,他才有机会篡位。
贾珩沉吟说道:“这个修路计划为期二十年,头一期五年,先整备神京到洛阳,再一路前往金陵,并非一蹴而就,至于徭役工人,先由女真俘虏以及犯人。”
高仲平皱了皱眉,忧心忡忡说道:“如是漕运,已足堪大用,倒也不必耗费巨资,劳民伤财。”
贾珩道:“未雨绸缪罢了,近些年,高阁老或许没有看到,河南等地降雨渐少,汴河水浅,舟船难行,如是来日雨水彻底停降,漕粮北运也能多一条备选之项。”
嗯,他现在也不算大兴土木,否则,就成了王莽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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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瓒默然片刻,沉声道:“吕绛,陆理二人,锦衣府那边儿已具其罪状,卫王以为当如何惩治?”
贾珩沉声道:“二人怂恿监生闹事,又广造谣言玷辱宗室血脉,罪不容诛,按罪应以大不敬罪处置。”
李瓒眉头紧锁,劝说道:“吕绛乃是阁臣,新君刚刚即位,就斩阁臣,恐非祥兆,况且上天有好生之德。”
在他担任内阁首辅期间,一位阁臣被斩,后世之人如何看待于他?
贾珩面色凛然,沉声说道:“如阁老所言,新君方幼,威信未立,才有这等悖逆臣子,不知敬畏,妄议宗室血脉,更应该严惩,以警天下人心。”
李瓒闻听此言,面容似是有些阴沉不定。
而不远处的高仲平,那张刚毅面容之上现出幽晦之色,沉吟道:“此事连同阁臣廷推人选一事,共同禀于太后,交由太后定夺。”
共同……
显然,高仲平已经敏锐察觉到贾珩的用意,就是要力推赵翼入阁。
李瓒沉吟片刻,接话说道:“那就依高阁老之意吧。”
贾珩见此,情知高李两人已经退让一步,也没有再继续逼迫。
齐昆接过话头儿,粲然目中现出一抹担忧之色,问道:“陈然、陈炜两人逃出神京城,现在不知所踪,卫王可曾派锦衣府缇骑追杀这些兵马?”
而高仲平闻听此言,则是将耳朵给支棱起来,暗暗留意着贾珩所言。
贾珩沉吟片刻,目光温煦,轻声说道:“锦衣府方面已经搜捕,分为数路,追踪两藩踪迹,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拿捕其人。”
齐昆道:“两藩与赵王余孽勾结在一起,在地方上容易酿出祸乱。”
贾珩点了点头,沉声道:“京营大军为百战之师,如是地方生乱,旦夕可平。”
说着,目光似有似无地看了一眼高仲平。
高仲平不愧为宦海沉浮多年的老狐狸,这会儿,倒是面不改色。
李瓒凝眸看向贾珩,沉声说道:“卫王,此事就先这样吧,倒也不论其他。”
贾珩点了点头,也不多说其他,温声道:“本王还有一事儿,据锦衣府卫来报,最近和硕特与准噶尔有所异动,京营兵马还要抓紧操演,在一二年内,可出兵荡平西北和藏地,彻底为后世子孙扫平边患。”
李瓒苍松眉头之下,目光闪烁了下,低声说道:“朝廷前些年刚刚用兵过,现在又行用兵,不说国库军费不足,就说京营士卒生出厌战之心,也于兵事不利。”
言及此处,顿了顿,李瓒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提醒道:“卫王,国虽大,好战必亡。”
贾珩道:“李阁老之言不无道理,但是如果准噶尔与和硕特领兵犯边,那么我大汉岂能坐视寇虏之兵劫掠我大汉边疆?所谓,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李瓒闻听此言,面色默然,一时不语。
高仲平眉头皱了皱,旋即舒展开来,然而接下来贾珩的一句话却又让高仲平心头一紧。
“如果魏梁两王,再加上赵王,在地方上搅动风云,勾连和硕特与准噶尔,那时朝廷就需要及早应对,以备不虞。”贾珩面色凛然,沉声说道。
李瓒闻听此言,一时默然不语。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阁老之言,还有一句,忘战必危。”
高仲平点了点头,温声说道:“准噶尔与和硕特两部,先前经朝廷大军征讨,部落损伤严重,没有三五年应该难以起事,朝廷正好趁机休养生息。”
贾珩沉声道:“锦衣府已经加派了探事,这两部这两年休整得七七八八,况且如今我大汉平定辽东未久,正是师老兵疲之时,这些番邦夷狄,为了担心我大汉缓过气来,率兵征伐,势必要趁机作乱,况且如今主少国疑,彼等更是得了机会。”
言及此处,贾珩沉声道:“故而,先前,我吩咐了两地锦衣府卫多加探查,果然有一些异常,两部如今正在秣马厉兵,其意不明。”
李瓒道:“如是这般,朝廷备战,倒也在正理。”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如今加上魏梁两藩出得京城,不知所踪,两方势力一旦内外勾结,后果不堪设想。”
李瓒与高仲平、齐昆三人点了点头。
贾珩而后也不多说其他,离了武英殿。
待贾珩离去,李瓒看向一旁的高仲平,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卫王今非昔比了。”
高仲平面色淡漠,冷声道:“权欲熏心,欲壑难填!”
一旁的齐昆,黛青浓眉之下,目光闪烁了下,轻声道:“卫王先前所言,不无道理。”
高仲平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罢了。”
李瓒摆了摆手,制止了齐昆所言,说道:“不说这些了,魏梁两藩逃亡在外,极容易生出内乱,内阁方面,行文天下府县,画影图形,严厉搜捕其人。”
高仲平沉吟片刻,说道:“那卫王所言,西北和藏地两方如是有异动,朝廷粮秣和军械也得有所筹备。”
齐昆面上现出思索之色,说道:“国库的钱粮,倒是不缺,如果朝廷在西北和藏地用兵可以支撑一二年。”
李瓒点了点头,目光深沉,说道:“仓禀殷实,倒已有几许盛世气象了。”
高仲平感慨了一句道:“都是先帝遗泽。”
此言一出,武英殿中几位阁臣尽皆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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