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轻轻应了一声,然后随着贾珩一同离了荣庆堂,前往梦坡斋的小书房。
梦坡斋,小书房之中——
夏雨方停,屋内窗明几净,贾珩与贾政隔着一方榻上小几落座下来。
这会儿,小厮奉上一杯香茗,然后躬身一礼,徐徐而退。
贾政面上满是关切之色,说道:“子钰,今日殿中,诸位大臣反对声浪迭起,此事可有妨碍?”
贾珩低声说道:“文官清流,如今视我为权臣奸佞,彼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贾政儒雅、明净的玉容上,满是关切之色,朗声道:“那子钰,打算如何视之?”
贾珩面容不以为意,朗声道:“视之如蚊蝇在耳,清风拂面,平常应对即可。”
这都是小场面,等到真的加九锡,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之时,那时候群臣真就是视他为汉贼了。
贾政点了点头,朗声说道:“世宗宪皇帝和大行皇帝皆不幸驾崩,天下悲怆难当,如今朝局还是不宜太过动荡。”
其实,贾政还是想委婉地劝说贾珩的,见好就收,急流勇退。
贾珩默然片刻,朗声说道:“是啊,今年以来,天下多事,朝局上下不宜动荡。”
贾政点了点头,朗声说道:“近一年来,朝堂上上下下是生了不少事情。”
贾珩放下手中的茶盅,说道:“政老爷,这几天前往吏部述职,情况如何?”
贾政抬起头来,那张儒雅、白净的面容微顿,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道:“吏部方面是让我在地方上磨勘一任,再行回京重用。”
贾珩问道:“那老爷呢,是否有在地方上磨勘的想法。”
贾政点了点头,目光温煦如冬日暖阳,说道:“不管是调任地方,还是在京为官也好,一切都还好。”
贾珩道:“先在京中为官一任,再谋求外放,倒也可行。”
贾政转而问道:“子钰,明年改元,朝廷将会开展何等政务?”
贾珩道:“现在新政推行二年有余,在地方上成效斐然,还得深入推广府县,仔细梳理,此外,辽东等地乃为朝廷新拓之地,如何移民实边,如何纳入归治,都要用心谋划,至于边疆、藏地,鞑虏蛮夷,也当在驱逐、剿灭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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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手捻颌下几绺胡须,面上若有所思。
贾珩道:“平定辽东是第一步,后续还要将辽东纳入归治,此非百年不可为之。”
贾政点了点头,赞同道:“不为后世子孙之患,纵百年之功,也在所不惜。”
两人叙了一会儿话,外间的小厮进入书房,提醒说道:“二老爷,老太太打发了人过来,那边儿饭菜已经做好了,问老爷什么时候过去?”
贾珩转眸看向贾政,温声道:“二老爷,天色傍晚了,一同过去用饭吧。”
贾政应了一声,也不多说其他,随着贾珩一同前往荣庆堂。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此刻满头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上一袭菊纹服饰,颇见喜庆之意,这会儿在椅子上落座下来,在凤姐的逗乐下,不时发出几许慈祥笑意。
说话之间,却见贾珩和贾政联袂而入,进入厅堂当中。
贾母笑容慈祥,说道:“就等你们两个了。”
贾珩也不多言,与贾政落座下来。
贾政点了点头,忽而问道:“宝玉呢?”
贾母苍老面容上故做恼怒道:“发什么癔症?你忘了,宝玉他不是去了国子监读书?”
贾政反应过来,颔首道:“还有不久,朝廷就开恩科,他还得好好备考。”
贾母那张慈祥面容上满是怒意,佯怒说道:“宝玉现在也知道上进了,不是以前那些东游西荡的了。”
凤姐艳丽无端的玉容上现出嫣然笑意,岔开了下话题,说道:“老祖宗,孙媳妇儿这会儿都饿的肚子咕咕叫,先一同吃饭吧。”
贾母闻听此言,笑着岔开话题,低声说道:“那就一同吃饭。”
说话之间,众人来到厅堂之中落座下来,然后动起一双竹筷子,食用起饭菜来。
……
……
大观园,蘅芜苑
宝钗也在黛玉、湘云、宝琴几个落座在一张红枣木的餐桌之畔,丽人那张丰润可人的脸蛋儿,白腻如雪,酡红如醺。
黛玉罥烟眉之下,璀璨星眸流光熠熠,略有几许怅然,说道:“看来珩哥哥今天是不回来吃饭了。”
宝钗翠羽秀眉之下,那双水润杏眸莹莹如水,低声道:“他刚刚封了爵位,老太太那边儿还是要先问问的。”
湘云那张娇憨、明艳的脸蛋儿上笑意繁盛,柔声道:“等外间的事都忙完了,珩哥哥还要先去秦姐姐那边儿说话的。”
宝琴翠羽修眉之下,恍若水杏的目光莹莹如水,低声说道:“那也是应该的吧。”
黛玉清丽、明媚的玉颜上现出一抹清冷之色,秀气、白腻的琼鼻腻哼一声。
她们几个一群,都抵不过那边儿的一个,当然,人家是王妃,她们是侧妃和夫人。
宝钗点了点秀美如瀑的螓首,翠羽修眉之下,水润剔透的杏眸,眸光柔婉如水,笑道:“好了,都先吃饭吧。”
众人说话之间,拿起一双双筷子,开始用起饭菜,只是心思各异,一颗颗芳心都飞到了贾珩那边儿。
大观园,栊翠庵
此刻,东窗厢房之中,因为刚刚风停雨住,天色阴沉,光线细暗,屋内已经点起了烛火,烛火橘黄如水,无声散开,扑打在屏风上。
妙玉正在与邢岫烟叙话,而不远处的奶嬷嬷正在奶着一个孩子,正是妙玉的儿子。
妙玉正在铺就着褥子的床榻上坐着月子,身上盖着一条棉褥锦被,额头光洁如玉,而脸蛋儿因为刚刚怀孕生子之后,线条愈见丰润柔婉,两道细秀柳眉之下,目光温柔而慈爱地看向自家儿子。
妙玉实在爱煞了自己这个孩子。
邢岫烟扭过秀美螓首,转眸看向那正在吮吸着乳汁的小家伙儿,轻笑了下,说道:“你看,他吃的多香啊。”
妙玉细秀而明丽的柳眉之下,粲然如虹的明眸莹莹如水,说道:“和他爹一样。”
那嗦的都一个样儿,指定大了也是个色胚,哼……
邢岫烟毕竟经了人事,闻听此言,那张粉腻嘟嘟的脸蛋儿为之一红,同样想起了贾珩先前的种种情况,语气中带着几许嗔怪之意,低声道:“妙玉姐姐说什么呢。”
真是有了孩子以后,就不大一样了,这等话在以往,哪里是妙玉这等清高自许之人能够说出口的?
就在这时,小丫鬟素素进入厢房中,那张娇俏的脸蛋儿似带着几许繁盛笑意,说道:“姑娘,外面都在传,大爷晋爵亲王了呢。”
因为栊翠庵地处偏僻,寻常人就少来一些,故而,素素知道贾珩晋爵的消息也就迟了一些。
妙玉闻听此言,修丽双眉之下,莹莹目光诧异了下,说道:“亲王?异姓亲王?”
邢岫烟恍若出云之岫的眉眼蒙起思索之色,说道:“开国以来,好像是没有异姓亲王。”
妙玉玉容微怔,樱颗贝齿咬了咬粉润唇瓣,柔声道:“那他是头一个了,只是……我听着有些不大对。”
倒是有些那种话本中常言的谋朝篡位之臣。
将来不会有什么大凶险吧?
念及此处,妙玉秀眉微蹙,目光就有些担忧不胜地看向自家儿子。
不怪妙玉提心吊胆,只因这位艳尼,在过去的成长经历过程当中,深知宦海沉浮,起起落落,高处不胜寒的道理。
正如《好了歌》所言,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