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恐换了地方,就不由自己做主,如果改立着八皇子陈泽,甄晴只能欲哭无泪。
李瓒沉声道:“如今,国家歹人起于四野,窥伺神器,更有奸小刺王杀驾,可见主少国疑。”
这会儿,甄晴哭泣不停,容色微顿,低声说道:“陛下,你走的好惨啊,只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在这儿。”
李瓒一时间,就有些莫名头疼。
高仲平想了想,道:“李阁老,既有储君,先立储君,你我尽心辅佐,否则统绪一乱,朝堂自此多事,天下难宁。”
如今只能让新皇之幼子继位,魏梁两藩显然不大合适,而先帝的另外两子,一子尚幼,其母宋氏同样罪孽缠身,不堪为嗣。
而另一子乃端容贵妃所出,倒是少年聪颖,只是新皇在继位之初就立了储君。
吕绛眉头紧皱,目光锐利如剑,沉声道:“幼主临朝,主少国疑,于国家社稷,是祸非福。”
甄晴闻言,心头不由涌起一股怒意,秀丽修眉之下,眸光莹莹如水,冷闪不停地看向吕绛。
此人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在此妖言惑众。
齐昆眉头皱了皱,说道:“既有东宫,当立东宫为要,早日登基践祚,以安中外人心。”
林如海道:“林某附议。”
李瓒点了点头,转眸看向一旁的贾珩,询问了一声,说道:“卫郡王如何看?”
而甄晴这会儿,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道:“卫郡王,怎么看待此事?”
贾珩感受到甄晴的莹莹目光注视而来,低声道:“新皇突遭飞来横祸,其情可悯。”
楚王刚刚登基,就遭遇这样的飞来横祸,然后皇位却不能落在自己儿子的身上,的确让人怜悯。
此言一出,李瓒默然半晌,似乎也感受到贾珩叙话之间,那一股哀伤悲戚之意,道:“那就拥立东宫,由皇后垂帘观政,内阁军机辅政。”
此事,在历史上都有先例,如宋时的哲宗赵煦,就是由太后垂帘听政,当然李瓒毕竟是文臣,对垂帘听政四字颇为忌讳,故称之为观政。
贾珩点了点头,道:“新皇的丧事,也当操办而起,遇刺一事,尚不能昭告天下,以免引起天下臣民惊疑四顾。”
当然,这也是他这么一说,这种事儿最好是传播的越广,对他越有利,因为动摇了陈汉宗室的合法性。
高仲平面色微顿,眸光深深,说道:“如不予以昭告天下,朝野中外,流言四起,恐疑中枢生变。”
齐昆点了点头,说道:“高阁老之言,不无道理。”
李瓒面容之上阴云笼罩,目中就是现出思索之色,问道:“谥号,庙号,如何议定?”
贾珩思索了下,沉声道:“谥号则为哀,庙号光宗。”
所谓,哀字的谥号,有怜悯之意,而光宗表示在位时间短,犹如流星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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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瓒品咂了一小会儿,说道:“大行皇帝在位日短,性情刚毅,欲振作有为,但不想天不假年,英年早逝,庙号和谥号,如此一说,倒也贴切。”
吕绛眉头皱了皱,心底思索了下,目光现出一抹狐疑,瞥了一眼那蟒服少年。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谥号和庙号,倒像是提前准备好了一样。
还有先前给先帝上谥号,何其贴切、精准?
此刻,众人议定着丧事,而内书房之中,正自倒在血泊,横死当场的楚王,在这等廷臣共议大事的关口,却无人多看一眼。
似乎这位刚刚继位的新皇,并不是当事人。
而几个内监绕过一方漆木书案,挪动着新皇的遗体,为新皇装殓着遗容。
而后,内书房之中可听得哭声四起,原本刚刚撤去未久的白色灵幡,重又张悬起来。
而整个空旷、幽暗的宫殿当中,再次响起阵阵哭声,一时间,殿中可见哭声四起,将整个宫殿笼罩在一片哀伤不已的气氛当中。
贾珩与李瓒、高仲平来到偏殿议事,齐昆、吕绛、林如海等人相继落座,这会儿,内监手拿火折子,点起一根朱红蜡烛。
顿时,橘黄如水的灯火,一下子照耀在整个厅堂当中。
此刻,殿中一张梨花木椅子上,坐着大汉朝堂最有权势的六个人,也决定着大汉朝堂的朝局动向。
新皇驾崩之后,由内阁和贾珩辅政,而之后的朝争,也将围绕这两方进行。
李瓒面色凝重如铁,沉声道:“宫中需要仔细查察奸细,不能再让这等行刺之事发生,否则天子尚不能保,天下臣民人人自危。”
贾珩点了点头,道:“李阁老所言甚是,如今外患已去,唯内忧尚在,其中赵王余孽和白莲妖人,更是亟需清除,否则,有彼等宵小在京中作祟,社稷难安。”
李瓒面容之上怒气翻涌不停,沉声道:“行刺新皇的刺客,一定要抓捕归案!否则,天理难容。”
此刻,就在几人议论之时,一个内监进入厅堂之中,朗声道:“阁老,两位甄将军来了。”
少顷,甄珏和甄璘两人从外间过来,身上已经挂着一道道白色孝布,两人粗犷、刚毅的面容上,就是现出团团悲戚之色。
不过,这悲戚其实也有限,因为楚王驾崩之后,幼主登基,二人皆是可扶保幼主的外戚。
李瓒那张刚毅、沉静的面容之上怒气翻涌,训斥了一声,喝问道:“圣上命你二人典宿宫禁,为何由得刺客近得御前?造成这等天下震动的惨案?”
其实,也是因为甄氏兄弟刚刚接手宫苑当中的禁卫,对各门的禁卫不熟所致。
甄珏白皙如玉的面容苍白如纸,目中现出一抹惶惧,拱手说道:“据守卫各宫门的将校所言,并没有相关刺客进入宫门当中,想来凶手起于内廷。”
贾珩清冷如虹的眸光闪了闪,暗道,这甄珏的确有几许本事。
贾珩想了想,温声道:“陈渊乃为当年赵王余孽,或有一些宫人亲信潜入宫禁。”
高仲平点了点头,道:“接下来,定要查出来凶手,否则幼主继位,仍有遭受戕害之嫌。”
贾珩道:“高阁老所言甚是。”
齐昆叹了一口气,沉吟说道:“大行皇帝尚在停灵,新皇……就猝然驾崩,陵寝尚未修建。”
李瓒剑眉挑了挑,目光深深,说道:“齐阁老,陵寝之事当好好修建才是,再有两三个月就是夏天,灵柩实在不能胡乱停放。”
短短相隔一年,大汉朝就是办了两场国丧,的确是横祸连绵。
齐昆点了点头,目光闪烁了下,说道:“先帝的陵寝已经竣工在即,新皇的陵寝竣工,还要小半年才行。”
贾珩沉声道:“不可急躁,眼下新皇骤然驾崩,朝廷乱成一团,我等臣工,当尽心竭力辅佐幼主,平稳天下局势,如今京中既有歹人作祟,当调拨锦衣缇骑,大索全城。”
李瓒眉头紧皱,面容微顿,心头涌起一股担忧。
隐隐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本王为锦衣都督,当严查锦衣校尉参与太庙炸毁一案,同时对这次新皇遇刺,点查宫禁,暂由京营将校士卒接管,彼等乃为百战老卒。”
高仲平眉头紧皱,心头同样生出阵阵担忧之意。
但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李瓒思量片刻,深深看了一眼贾珩,道:“那就由卫郡王全权负责此事吧。”
贾子钰在先帝驾崩之时,拥立新君,可见其一片公心,此举应无他意。
只是如果当真要祸国乱政,他与庙堂诸公也不会坐视不管。
吕绛这会儿,则是眉头紧皱,目光狐疑地看向贾珩,心头疑窦丛生。
而贾珩这边厢,与几位阁臣议论着,待到天色暗沉,一个年轻内监跨过朱红门槛,快步进入偏殿,道:“几位阁老,大行皇帝已经装殓至棺,停灵柩于含元殿。”
众人对视一眼,面上各有悲戚之色。
小小的含元殿停了两具棺椁,其内是两代帝王。
贾珩面无表情,心头却叹了一口气。
这都是楚王逼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