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人,乔亦溪总算安定许多,集中注意听着外面的动静。
大家齐心协力下,门终于被打开。
乔亦溪伸手挡了挡太阳光,扶着电梯门往外走。
无奈强撑太久,身体已经没多少力气,踏出去的一瞬,她腿窝骤软,一个踉跄差点载倒。
却有人拨过人群跑到她面前,在她要倒的前一秒揽她进怀抱。
鼻尖萦绕的味道很好闻,干干净净的柠檬味。
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会觉得这像周明叙的怀抱。
少年下巴抵着她发顶,手还牢牢地圈住她,自胸腔内叹出长长的一声――
“你吓死我了。”
他的声线也极不稳定,像是历经一场持久的担惊受怕。
奇怪,他应该……不会有害怕的事才对。
周明叙见她不说话,又摸了摸她后脑的发,问:“有没有事?”
乔亦溪摇了摇头,甚至都没有抬头的力气,小声问他:“你怎么来了?”
“你太久没回我消息,我就打了个电话过去,是你朋友接的,说帮我去小区里看看,结果一进去就听到有人说小区停电。”他道,“按理来说你该出来了,可是小区停电,我担心是你被困在电梯里,就过来了。”
他讲得云淡风轻,但十几分钟出现在这里,背后的焦灼和匆忙大概是她不能想象的。
毕竟他的胸膛到现在都还在起伏。
乔亦溪想,奇怪,刚刚没有人可以依靠,所以强撑着一切都还好。可现在他来了,她忽然就觉得那些脆弱的情绪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可能是因为他在,所以她也可以放松一点躲在他怀里,不用那么坚强。
乔亦溪抓着他的手腕,后知后觉地后怕,阖着眼小声道:“太吓人了。”
“没事了,”周明叙拍着她的后背,徐徐安抚,“我在了。”
现在有人在身边,才敢害怕,才敢委屈。
她埋在他怀里,声音很闷:“我怕差点见不到你了。”
周明叙皱着眉,手指抚过她手背上的掐痕,眉头更深。
大概是她为了保持镇定自己下的狠手。
他甚至都能想到她一个人站在里面,一边掐着自己一边想办法的模样。
“不会见不到的,”他一遍遍顺过她的发,“这不是没事了?”
缓过好一会,乔亦溪才觉得好了许多。
她仰头:“你什么时候走?”
“走去哪?”
“训练。”
“你想让我陪你,我就不去了,”他说,“一下午而已。”
乔亦溪:“那你过来岂不是已经错过了训练?”
周明叙反问:“你都这样了我还有心思训练?”
“……噢。”
又稳了稳心态,乔亦溪从周明叙怀里钻出来,拍拍衣服道:“我好了,等会要表演了,我得赶紧整理一下。”
而一边,陶陶正在和男朋友打电话。
由于是空旷的楼梯间,他男朋友那边的声音他们也都能听到。
那边的男生就冰冷无情许多。
“你别老是哭啊,电梯停电这种意外总有人遇到过的。哭能解决什么,人生本来就很辛苦。”
“等会吧,我忙完再说,你到我宿舍底下等我。”
陶陶一个人缩在台阶边,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嘴唇还是苍白的,脸颊上挂着泪痕,听到这些毫无温度的话,好笑地想,自己为什么要谈恋爱呢。
启了启唇,她对电话那边说:“不用了,分手吧。”
然后挂断。
乔亦溪走出去的时候,想到陶陶男朋友在陶陶这么脆弱需要陪伴的时候,回复的只是冷冰冰的缺席,连一句安慰都没有。
这时候,她才更觉得……旁边这个人的到来,真的很难得。
她不由得紧了紧牵他的手。
周明叙侧眸:“怎么了?还在怕?”
乔亦溪摇摇头:“不怕了。”
因为你在,所以不怕了。
幸好你在,幸好你来了,在我这么需要你的时刻。
///
最后表演还是正常开始,圆满结束了。
直到晚上回了家,乔亦溪站在花洒下,被温热的水淋了二十分钟,这才好像从下午的意外事件中恢复了过来。
好像还有点虚浮,仿佛下午的事件不是在自己身上上演的。
她躺在床上,心道大概睡一觉就好了。
正在酝酿睡意的时候,周明叙的消息发过来了:【还怕吗?】
乔亦溪回他:【不怕了。】
想了想,她又问他:【要是我说还怕呢?】
周明叙:【那我陪你睡。】
乔亦溪:【????】
这个听起来好像更可怕吧??
消息发出去后三秒,看着乔亦溪发来的一堆问号,他才意识到这句话似乎有歧义,于是修改道:【我的意思是陪你入睡,视频电话什么的。】
乔亦溪:【呵,你就是为观赏我的睡衣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只是随手一回,没想到周明叙的消息又非常考究地传过来:【我是没见过你穿睡衣?我要真的想看,直接带着吃的去楼下,阿姨不仅给我开门,还热烈迎接我。】
【过去看还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展示,岂不是更立体。】
乔亦溪:“……”
于是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是个塑料模特,摆在衣柜里,身上穿着当季新款给顾客展示。周明叙见她身上的衣服漂亮,又怕衣服装到袋子里会弄皱,遂将她这个模特一并买了下来。回家之后,他便伸出自己修长的手指,将她的衣服一件件剥.落……
乔亦溪是紧紧抓着自己胸前的被子醒来的。
掀开被子看了眼,里头的衣服还穿的明明白白的,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他在自己梦里也是如此的……闷骚。
乔亦溪看着天花板,感慨地摇了摇头。
///
后面的一个月里,乔亦溪和周明叙维持着一贯的节奏,周一到周三一起上下课、吃午饭,他训练的时候她也去做自己的事情,休息下来两个人就聊聊天打打电话,乔亦溪偶尔还会杀去基地给他送点吃的。
电梯那件事之后,她莫名感觉二人的关系又亲近了很多。
时间一晃到了五月底,预选赛即将开始。
乔亦溪还记得自己前阵子去俱乐部的时候,还听到教练在和人小声讨论,说周明叙状态很好,整个战队的配合也不错,不管能不能在总决赛里拿到奖杯,预选赛的时候肯定是能让所有观众眼前一亮的。
教练都这么有信心,乔亦溪自然也被打满了信心。只是有时候看周明叙特别累,还是会有点心疼。
预选赛开始前一周的周末,周明叙回家了一趟,说是要把自己的键盘设备收拾一下,比赛的时候用。
乔亦溪当时还很奇怪:“你不用你们战队的那个键盘吗?”
她发现战队里大家的键盘都不一样,应该也是适应之后做过调整的了。
周明叙摇头:“不用,我换一个。”
“换哪个?”
“你送的那个。”
乔亦溪没想到他真的用了,“那个好用吗?我还以为你当时说喜欢是骗我的,毕竟马期成说的也对,肯定是你自己选的键盘更好用一点。”
“好用啊,”他勾了勾唇,“以后打比赛,我都用你送的键盘。”
乔亦溪眨了眨眼:“为什么?为了增添纪念意义吗?还是为了让我高兴?让我分担你的荣耀?”
又或者……
周明叙阖了阖眸:“为了显摆。”
我有女朋友,女朋友送的键盘,给我打比赛。
相当于,我带着她赢。
乔亦溪:“……”
回家之后,乔亦溪在房间练了会琴,琢磨着周明叙应该收拾得差不多了,于是跑去楼上看他。
是周母帮她开的门。
她走到周明叙房门口,却听到里头传来对话声。
是周父凌厉的嗓音,夹杂着点愠怒:“又是游戏,你只要一回来就成天泡在游戏上,这东西这么好玩?你看天天打游戏的有多少出息的?你就不能做点有意义的事?!”
周明叙冷淡回敬:“我觉得这事挺有意义的。”
“有意义在哪?自甘堕落?”周父已经快压不住自己的怒火,“饭也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自制力了?中学六年心无旁骛的你跑哪去了?你就不能用打游戏的时间好好学习?”
周明叙:“高三我也打游戏,只是你没看到。”
“你!”
乔亦溪赶紧推开门走了进去,扯扯周明叙袖子,朝周父攒出了一个笑:“那个,刚刚是我让他陪我打游戏的,但是我临时有事没加入,他不好爽朋友的约,才打了一会。”
周父皱眉:“你不用替他圆场,他什么样儿我知道。我就是太心软,高三毕业让他放松打了两个月游戏,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早知道就该把家里网线拔了!”
周明叙:“那我也可以给自己开热点,我手机无限流量。”
眼见马上就要吵起来,乔亦溪赶紧扯扯周明叙袖子示意他别再说了,周母也进来劝,好说歹说,乔亦溪才借着“去公园散步”的名义把周明叙扯走了。
电梯里,她小声说:“你也是,怼谁不好怼你爸,肯定越说他火越大呀。”
“我忍不住,”周明叙道,“游戏在他眼里是无聊的消遣,在我眼里不是。”
对他来说,这是一桩值得被认真对待的竞技项目。
为什么在别的地方付出心血和努力就可以得到认可和夸奖,而换成这件事,结果就变得不一样?
在他看来,这和学业没有任何不同。
“哎,是这样的,毕竟年龄差这么大,肯定有代沟的。”乔亦溪拉他袖子,“别不开心啦,小乔姐姐带你去个好地方。”
二十分钟之后,站在xx酒店的门口,周明叙感觉心情非常复杂。
“………………”
什么意思。
“杵这儿干嘛?高兴得不知所措了?”乔亦溪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走吧,进去。”
周明叙感觉喉咙口有点发干:“进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