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上十一点,是大家的入眠时间。
周明叙刚好打完一局游戏,摘下耳机,起身揉了揉肩膀。
忽然听到一些扣合的声响。
他游戏打得多,绝地求生经常靠音效去辨别脚步和枪声的方位,所以一来二去,他的听觉也变得敏感起来。
如果没有听错,隔壁房间现在应该……正在锁门。
把门带上还不够,还要反着拧两圈,反锁到底。
本以为这就是结束,没想到并不是,很快,他又听到门闩拉动锁好的声音。
那边的人做完这一切,还想试验一下是不是锁得够安全,还拧了门试验了两下。
感觉到一切准备工作完毕,她满意地拍了两下手,然后才离开。
隔壁房间是乔亦溪。
他一开始觉得她是看了什么,忽然想锁着门安心睡觉,所以也没多想,只是停顿了那么几秒,然后重新把耳机戴上,继续开局战斗。
次日他醒得早,是被虾饺整个泰山压顶给压醒的。
他去客厅里烧水,发现虾饺又一窜而起想去开乔亦溪房间的门,很显然,失败了。
虾饺当然不允许家里有自己进不去的门,于是趴在门缝边疯狂扒拉,最后被周明叙提着放到一边。
“门刮坏了扣三个罐头。”
小家伙不情不愿地“汪”了声,权衡一番后在二者间选了自己的美味罐头,没有再抓门了。只是它还是有点不甘心,又跳起来开了两下门,自然还是没能打开。
乔亦溪就在周家住了一晚,周日就出去跟同学看了场电影,然后回学校了。
不照以往,有时候不想走,会再歇一晚,周一早上去上课。
至此,周明叙只是觉得有些不同寻常,还是没有往别的方面想。
周三的时候,学校宿舍的空调忽然漏水,水管正在他床边,打湿了他半个床铺。
他无奈,只能赶回家睡觉。
一开门,家中已经是漆黑一片,只有夜色翻搅着梧桐枝叶,筛出变幻光影落在瓷砖上。
他偏头看了眼,沙发上有件乔亦溪的白色外套,再去看她房间的门,是关着的。
她今晚应当也是在这里睡。
夜已深,除了呼吸再没有别的动静,整个家内都是已经酣眠的氛围。
周明叙换了套衣服,也睡下了。
他后睡,他先醒,这次依然是被虾饺一个肉垫“啪”踩在脸上给弄醒的。
“失足少猫”虾饺没想到自己居然踩了这个魔王的脸,害怕得赶紧向外撒丫子狂奔而去,寻找下一个踩醒目标。
当周明叙揉着头发走到门口时,正好看到虾饺蓄力,一跳而起,再度去扒拉乔亦溪的门。
他本来以为这次的门也会锁死,但竟然没有,虾饺一下子就扒开了。
昨晚她没锁门。
没过一会,乔亦溪穿着睡裙出现在门口,本还迷瞪着,一看到他,瞌睡立刻被吓了个清醒,眼神一下就清明起来了。
像是以为他根本不在家。
周明叙垂眸倒水,声线磁沉:“早。”
她扯了扯衣服,讪笑了声:“早……啊。”
说完,乔亦溪又转身回房,把睡衣换成正常着装,这才出来洗漱。
早餐的时候,周明叙一边抹黄油面包一边问她,“怎么回来了?”
她耸肩:“出去唱歌,发现唱完回寝室都门禁了,就回不了寝室了。”
他点了点头,把手上那片面包递给她。
她轻轻摆了摆手,抿唇温言道:“没事,我可以自己来的。”
“……”
饶是周明叙在这方面再迟钝,也能发现乔亦溪这阵子,似乎有点在躲他的倾向。
猜想很快得到证实。
晚上的时候,乔亦溪要出门买东西,周母问了句,恰好周明叙也出来了。
周母问他:“出去买糖?”
少年颔首,正要和她一起踏出门的时候,乔亦溪又骤然抬头。
“完了,我有个作业还没交,你先去买吧,我明天再出去!”
“……”
周四他们俩都没课,但是周母要去上班。
周母下了班之后,说带他们去新开的一家餐厅吃饭。
餐厅很有名,排队的也不少,他们等了一个小时才等到位置,吃完之后时间自然也不早。
上车之后,周母问乔亦溪:“明天有没有课?”
乔亦溪:“下午有。”
“好,那今天还是在家休息吧,明早再去学校。”
乔亦溪考虑到周母奔波一天也累了,现在让她再送自己去学校不太现实,于是点了头。
当晚,十一点多,周明叙出房间倒水,又听到了乔亦溪锁门的声音。
这次依然是反锁到底加扣门闩,一个不落,锁得严严实实。
就连第二天一早,虾饺起来开门没开动,都怨怼地看向周明叙,仿佛在说:看,你一来,她的门又开不了了。
周明叙:……
他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不过是吃过早餐打了两局游戏的功夫,乔亦溪就已经火速收拾好离开了周家。
只给他留下了一条消息:【她们喊我回学校吃午饭,我先走啦。】
看着她空空荡荡的房间,周明叙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他蹙了蹙眉,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那一周周末她仍然没回。
只是在下一周有提琴课的时候,周六时如期而至。
周日的时候她还住在周家,看时间已快到十点,而周母还没回,禁不住嘟囔了声:“阿姨人呢……”
路过的周明叙代为回复:“她今晚通宵打麻将,不回。”
乔亦溪“啊”了声,反应了会,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之后,她缓缓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走到客厅门口。
没想到周明叙也在客厅里。
他似乎早已预料到什么,就是在这儿等她的。
少年抄着手,倚在门边看她:“怎么?”
她眼珠子转了一圈,吞了吞嗓子,启唇:“那个……舒然喊我去她家睡。”
这一刻,总结前几周的情况和她的反应,他终于不得不承认——
她好像的确是在防自己。
平生第二次,他没被当好人了。
还是同一个人。
说没点火气是不可能的,他尽力压制着自己的不快,站在门口,没有要让路的倾向。
少年手指动了动,身子似乎还前倾了一点,声音合着夜色轻飘飘地流淌。
“就在这睡。”
他总得让她知道,自己究竟会不会对她做什么。
“……”
乔亦溪见他眯了眯眼,有一点奇妙的气氛在蔓延。
识时务者为俊杰,见到周明叙这么强势的一面,她也老实本分地后退了几步。
大抵做的是有点明显,她也该适当收敛一些。
乔亦溪缓缓地点了头,瞳仁不甚确定地闪烁了一下:“那……也行。”
睡前她惯例要锁门,还没来得及反锁第一道,门缝中挡来一只手。
手指修长,骨节匀称,连指甲都修剪得很干净。
周明叙从外顺势把门推开,跻身进来。
乔亦溪茫然地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
他他他干什么啊?!
他就那么靠在门边,眉心蹙起,凛然眼尾扩出一道内双痕迹。
似乎有点不可置信,他阖了阖眼睑,侧眸:“你很害怕跟我睡一起?”
“也、也没有。”
她总不能质问他房间里怎么会有那些奇怪的东西,所以只是心虚地小声道。
“就是……注意点影响嘛。”
“注意影响要把锁叠的跟俄罗斯套娃一样?”他偏头,喉结滚动,“你是做了什么我非礼你的梦?”
乔亦溪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想,自己必须得告诉她,某些下三滥的事,他不会也决不屑去做。
对她的那些照顾,不过也是出于对朋友和客人的关照,他对她,没有逾矩的想法。
周明叙就那么瞧了她一会,尔后承诺:“你放心——”
“我对女生的房间,”他沉吟了会,掀眸道,“没有任何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