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有条有理地感慨:“我们冬天画画的时候,一画就是四个小时,很多同学手都冻坏了,手指变得特粗。”
语毕,林盏心有余悸地抬起手看了一眼。
连指手套把她的手包裹得很好,这么一看,甚至还有种哆啦A梦似的滑稽。
沈熄看着她裹成一团的手,道:“那你的怎么没冻坏?你带着手套画的?”
“不啊,”林盏真诚地抬起脸来,“因为我涂了护手霜。”
沈熄:“……”
边走边闹,总算是到了沈熄他家。
或许是来过太多次,林盏已经有了熟悉感。
走出电梯门,林盏给自己加油打气。
沈熄从后面绕过来,然后按门铃。
林盏通过手机的反光照镜子,顺顺头发抿抿嘴唇,安抚被风吹乱的刘海。
沈熄看到她这一脸严肃的样子就想笑,看她把自己的刘海顺顺梳梳,忍不住抬手把她头发揉乱。
林盏干瞪他,火急火燎地顺着头发。
“哎呀沈熄你烦死了!”
门锁轻轻响了一声,打开了。
林盏放下手,身子不自知地弯了弯,笑道:“阿姨好。”
叶茜看着她,愣了一下,马上又恢复如初。
“外面冷,快进来吧。”
进了门,在玄关换鞋的时候,林盏还用一种怨怼的目光看着沈熄。
沈熄含笑视线跟她相撞片刻,又挪开。
因为他感觉到了,另一道视线。
叶茜目光中稍有些疑惑,低眉看了林盏一眼,又看向沈熄:“她……”
“她叫林盏,”沈熄轻咳一声,及时挡住叶茜将要开口的下半句,“双木林,灯盏的盏。”
叶茜虽没想问这个,但还是成功地被沈熄转移了话题。
“行,你们先去沙发上坐吧,我洗了水果。”
见到沈肃,问过好,林盏坐上沙发。
两个人坐在那里吃橘子,叶茜走过来,看到沈熄吃橘子的样子,又想起了什么。
她坐在沈熄旁边,问:“高考那时候,我是不是见过盏盏?”
林盏有些茫然地抬头,但沈熄已经飞快地否定。
“没,那不是她。”
“挺像啊,”叶茜认真回忆道,“短头发,瘦,白,跟你小时候……”
沈熄忽的打断,问:“厨房什么味道?”
“嗯?”叶茜也回头往厨房看了一眼,“我怎么什么都没闻到?”
沈熄不紧不慢地说:“像是烧糊了的味道。”
“可我没做饭啊,”叶茜笑着弹他,“你饿了?”
事已至此,饿不饿都只能说饿了。
能拖一时是一时,能少被人笑一会是一会。
沈熄从容不迫地答:“嗯。”
叶茜笑着起身的时候,还小声笑:“你这孩子今天怎么有点反常,是太激动了?”
一想到等下要面对的景况,他不是激动,而是头痛。
饭上桌之后,大家聊了些日常琐事,无非就是学习和生活上的问题和趣事,聊着聊着,话题就收不住了。
叶茜问林盏:“你们怎么认识的?”
林盏:“当时我在画画,然后他凑巧就从街的那边过来,我当时灵感枯竭,又觉得他身上的气质跟我的画很像,就情不自禁地跟着他,谁知道后来碰到块大石头……”
沈熄看她:“不吃饭么?饭都冷了。”
“你说你,”叶茜推他,“怎么老打断别人说话,你让人把话讲完啊。”
沈熄沉默不语,伸筷子夹菜,似乎对这个话题没有丝毫兴趣。
林盏拿着筷子,继续道:“石头把路堵住了,他肯定觉得我跟不上他了,但是我很轻松就把东西搬起来了,估计那时候他心里还在想,这女生力气怎么这么大……”
林盏笑呵呵,问沈熄:“对我们俩的初遇,你怎么想?”
沈熄:我想离开这个家,就在此刻。
“你力气很大啊?”叶茜问。
林盏点头:“是呀,我还投过铅球,很小的时候就能扛那种木质的画架了,一扛就能扛两个……”
沈熄:“……”
叶茜果然恍然道:“说到这个,小时候他好像也遇到过力气很大的女孩子,那女生还曾经把他给弄哭……”
沈熄:“…………”
林盏笑眯眯:“是吗?那时候他几岁啊?那女生现在呢?”
“现在不知道,就见过一面,早就搬家了。”叶茜刚好借着光,看清林盏眼底下的那颗泪痣,笑容又是一顿。
林盏:“怎么了吗?”
沈熄:“没怎么,别说话了,快吃饭。”
想了想,叶茜问道:“你小时候,在xx画室学过画画吗?”
“对啊,”林盏有些惊讶,“您……怎么……”
电光火石间,饭桌陷入沉默。
“你和他小时候见过的吧?”叶茜终于下了定论,“我照过他和那小姑娘的合照,小姑娘几乎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说到这里,叶茜回房间拿出相册,翻到林盏的那张:“喏,你看。”
林盏看清画面里的小姑娘,瞠目结舌。
她伸手摇沈熄:“我们小时候居然见过?!”
沈熄没有她料想中的惊讶,反倒言简意赅地点头:“嗯。”
林盏问他:“你知道?你认出我了?”
沈熄:“……嗯。”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我以为你知道。”
叶茜乐了,跟林盏说:“他哪是以为你知道,他是觉得丢脸不想说呢!怪不得刚刚一直打断我们讲话,我就说嘛,怪不得今天反常啊,原来是怕我跟你讲这个!”
林盏顿悟,抱着相册笑了。
沈熄辩驳:“没觉得丢脸。”
叶茜止不住地笑:“我就记得,当时高考时候我看到你,一眼就认出来了,结果那家伙又是说我看错了又是让我快回去,我就没放心上,看来当时就开始慌了啊……”
林盏看沈熄不慌不忙地继续吃东西,只是咀嚼的时候都透出一股别样的用力。
“都说了哭是正常反应,不是被打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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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林盏躺在沈熄床上,枕头垫在腰后,笑眯眯地看着洗完澡进来的沈熄。
沈熄看她不怀好意的笑,问:“笑什么?”
“你早就认出我了,为什么从来都不跟我说啊?”林盏捧脸,“所以,高中时候你对我都是……欲擒故纵?”
“跟你说什么?说我认出你就是那个过家家时候为了跟人争谁是公主,非说公主都会骑马,结果强行骑马踢到我的人?”沈熄好整以暇,一边擦头发一边看着她。
林盏:“……”
很快,她夺回主动权。
她抱一个枕头,说:“你就跟我说嘛,反正我又不会因为你哭唧唧就笑话你。”
说完,她满脸慈爱地摸了摸沈熄湿漉漉的头发。
挑衅与取笑之意,溢于言表。
反正她可是没什么机会取笑他,怎么能不趁这个时候好好地过把瘾呢。
沈熄看向她,眼瞳幽深。
林盏继续“慈爱”地给他擦头发:“说说看呀,被我欺负哭了是不是超生气,气到哭一整夜,晚上想起我还会睡不着觉的那种。”
沈熄目光逐渐转为另一种深不可测。
林盏啧啧两声:“我也不知道会把你弄哭的啊,不是故意的,不过哭一哭……”
下一秒钟,沈熄夺走她手上的毛巾,扔在桌子上。
他双手撑在她身侧,居高临下的,声音带着点隐忍的克制。
“到底谁哭,可还说不准。”
林盏感觉到男人和自己明显的力量悬殊,腿根发颤:“你想干嘛?这可是在你家啊沈熄,叔叔阿姨都在隔壁呢!”
“我当然知道,”沈熄淡淡的,“那你觉得,我前两年过年回来,是为了什么?”
林盏看着他:“……为了什么?”
沈熄指指她身下这张床,道:“把这里这张原本的单人床,换成双人的。”
又指指墙壁:“并且对卧室做了隔音处理。”
林盏有点懵地看着他。
沈熄唇角漾开一点笑意:“你刚刚那么猖狂,是料定了我没法治你?”
林盏嘴角的笑僵住:“…………”
可不是么。
要是早知道沈熄留了这一手,她就不会那么欠揍地说那些话了。
有水珠沿着沈熄的脖颈往下滑。
他侧身看了一眼卧室门是否锁好,这才慢条斯理地,对案板上的鱼肉缓缓开口。
“今晚吃饱了?”
林盏目光狐疑,不知他想表达什么。
不过确实吃饱了,而且是人家家长亲自下厨,说没吃饱大概不好。
她问:“吃饱了,问这个干嘛?”
“没事,”沈熄摇摇头,“怕你体力不支。”
“……”
林盏撑着手臂,往后退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