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唇齿撤开时,颜漫仍在失重感里没有缓过来。
叶凛就这么托了她一会儿,手掌垫在她后颈,温热而有力道,直到她撑住桌面,他这才松开手。
他低问:“好了吗?”
“……”
颜漫抬头:“你——”
察觉到她目光中似乎有几分问责的成分,男人顿了下,这才道:“怎么了?”
“你这样……”颜漫措辞半晌,“显得我很呆。”
叶凛:?
说着说着,她找到底气,声音也调高几分:“你好歹……让我动两下吧。”
原来是说这个,他像是舒了口气,敛下眼,喉结滚了下,“……我没不让你动。”
她想说你亲得那么狂风骤雨的我倒是怎么动啊?!
终于找回身体的力量,颜漫拢了下头发,这才道:“如果导演说这场我状态不对的话——”
男人及时接话:“我的问题。”
等的就是这句,她在意的重点问题。
颜漫点了点头:“嗯,背锅意识很到位。”
导演看过一遍,拿着传呼机比了个手势。
“OK,可以了啊。”
颜漫松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刚给的什么状态,隐隐记得剧本里女主这场给了回应,于是确认道:“真没问题吧?不用重拍?”
导演:“真没问题。”
不过每个剧的拍摄手法不同,偶尔演员给出别的状态,兴许会更好看、更适合人物也说不定。
颜漫刚想到这里,便听到导演笑着问:“怎么,你想再来一次?”
她跳下桌台,把方才没勾稳的高跟鞋穿好。
“没,我怕拍的不好,影响我颜一条的名声。”
“……”
由于她拍戏经常一条过,剧组有演员笑称她为颜一条。
这么光辉的荣誉,可不能砸在吻戏上了。
她走到取景框外,拿起自己的包,抽了两张纸巾出来。
一边擦着嘴唇,她一边回到原位,递给叶凛一张。
接收到男人的目光,她抬手示意他嘴角一圈:“口红。”
叶凛转头看向一边的镜子,才发现他下唇到唇角都染上了她的口红,轻轻一擦,纸巾上一片嫣红。
察觉到他在看,颜漫凑过去道:“苹果红,是不是很好看?”
“……”
又拍了一场男女主交心的戏份,今天的任务收工。
离开时,她脱下戏服,换上自己的白色外套,动作间,口袋里有什么声音很响,颜漫忍不住低头捏了下。
里头传来哗啦啦的塑料袋儿声,是叶凛给她拿的糖。
一听动静,西蒙立刻紧盯,目光敏锐:“——这什么?!”
发现自己被抓包,她连忙捂住荷包往车上跑,到车门处又回过头,笑着朝叶凛的方向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这好像是二人结束后,她第一次收工跟他告别。
虽然是因为记起了他给她拿的糖。
但饶是如此,想到她紧紧捂住白色的荷包笑着朝他挥手的样子,像只贪玩的小北极熊,牢牢扒住好不容易得来的战利品不愿撒手,挥手的时候用了些力道,因为宽大的衣摆,显出股笨拙又生动的可爱。
他也勾了下唇角。
一旁的毕谈冷不丁道:“三分二十七秒。”
男人蹙了下眉心,侧过头去:“什么?”
毕谈:“你看了那辆早就消失的车,三分二十七秒。”
“是很喜欢吗,要不我给您安排一辆?”
“……”
*
第二天又是校园戏份。
这剧是现实和回忆穿插,因为校园时期也很甜,所以并没有一笔带过,而且对人物塑造有重要作用。
颜漫今天换了个发型,是元气的丸子头,其他演员抱怨声连连的校服,她每次换上都很乐意。
是没穿过,所以觉得新奇。
这剧的女二号有自己的独立感情线,二人关系挺好,同组拍的时候会一起聊天,只可惜今天没分到一块儿。
上午是她和叶凛的对手戏。
等戏的中途,颜漫想随手在黑板上画画,结果粉笔不知道被哪个工作人员放在黑板最上方,她踮了踮脚,发现自己够不到。
第二次尝试踮脚之前,身后递来熟悉气息,叶凛长臂一展,帮她把那根粉笔拿了下来。
她掰断,分给他一人一截。
她莹润的指尖轻轻蹭着粉笔端,洒下一截粉末,颜漫思索道:“那画个你好了。”
她在黑板上动了几笔,叶凛就倚在黑板旁看着,半晌后图案成型,男人动了下眉尖,“……我在你心里是只猪?”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因为下笔发现自己只会画这个了。
颜漫灵机一动,摇了摇头,很讲究地改口道:“你说的不对,是天蓬元帅。”
“有区别么?”他偏了下头,“最后一个字是帅,就能改变它是只猪的本质了?”
“不能,”颜漫说,“但听起来会好听一些。”
“……”
聊到这儿,叶凛忽而发觉,二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进入闲聊模式,而这样的相处状态,在电视剧开始拍摄前,似乎从未有过。
好像因为这个认知,又无端愉悦了几分。
颜漫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面前的黑板:“行吧,给你个机会还回来,你画个我看看。”
本以为他会画个同样类似的东西出来,哪想到男人下笔描了几下,一个大概的轮廓就出来了。
紧接着,头发、眼睛、鼻子……
颜漫惊奇地发现,他画得竟然还跟她挺像。
“你还会画画啊,什么时候学的?”
“拍戏,”他道,“以前演过失意的画家。”
电影的准备周期长,很多演员到了一定地位之后,为了更深刻地钻研人物,都会提前进行学习。
她之前在哪看到过,还有演员为戏学了武术还是魔术。
思及此处,那些微的好奇心又让她开了口。
她有些期待地道:“你还有没有学过什么,非常特殊的技能?”
“时空传送,”像是来了些兴致,叶凛漆黑的眸瞧着她,“还有隐身,想试试么?”
颜漫正想说我问的是现实不是电影,片刻后反应过来什么,难以置信道:“你竟然在讲冷笑话?”
叶凛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尾,顺着她的话道:
“我竟然还是个人类?”
颜漫被他这未曾发觉过的一面震慑在原地,好半天,伸出手去探他的额头:“你没发烧啊?”
“……”
她惊道:“是因为跟我相处太久我把你也带坏了吗,你也疯了?”
“没疯。”叶凛拿下她的手,眼神低了下。
即将开拍,化妆师凑上来给颜漫补妆,站在原地时,她有些恍惚地想。
原来叶凛和她设想中那个冷冰冰的,像个雕塑的人不一样,他其实是有自我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没有把它放出来。
像是将某些东西克制地压抑在某处,以保证自己呈现出的状态,是自己想要别人看到的模样。
——尽管真实的他,也许并不是那样。
……为什么呢?
来不及思索出个答案,她被导演喊到了镜头中央。
拍完这场戏,方才思索的也全忘了。
吃了个午饭,又继续投入下午的拍摄,等到拍完,已经到了晚上。
看样子是八九点的光景,外头的路灯全亮了。
颜漫记起自己在黑板上的涂鸦,拿了块黑板擦,捂住鼻子擦着,怕粉尘飞到脸上。
叶凛拿过她手中的东西,很快便擦好。
她咳了两下,拨了拨面前飞扬的粉笔末,冲他招了招手:“那我走啦,拜拜。”
颜漫一路小跑出去,跟剧组工作人员和演员挨个道别:“拜拜拜拜,明天见!”
像演唱会路过观众席握手的嘉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