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身素色长袍,只身立于她身前。
他淡淡撩起眼,语调似笑非笑地,却辗转出几丝风流的凉意。
“连个小姑娘都欺负,是不是太没人性了?”
【谢谢你!!谢谢你啊叶凛!!邵维哪里演得出来!!!】
【我好土,我就爱英雄救美。】
【我是土狗我爱看。】
他救了她,跟捞着什么挂件似的捞着她,却径直绕着悬崖飞旋而下,她吓得挣扎,却换来他一声轻笑。
“别怕。”
半山腰之间,竟有一处小屋,看样子是他的居所。
他将她安置在这里,第一时间为她找出金创粉,洒上她的伤口。
这粉能解百毒,疼痛却很深,绝非常人能够忍受。
但预想中的哭号并未来临,他抬起头,见她额角已经沁出汗意,嘴唇翕动,却没说出话来。
他笑,“是个小哑巴?”
【woc哈哈哈哈哈颜漫真的演哑女了?】
【叶凛我不准你笑她!我们宝贝肯定是上辈子做了哑巴这辈子才要说这么多话!】
【你们真是亲粉丝,真的。】
她并非哑女,只是方才惊吓过度,连要怎么说话都不会了。
男人掰断她脚踝中的箭羽,她痛得瑟缩,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抬头看了她一会儿,又笑了声。
第二天上药的时候,丢给她一只木棍。
她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换个东西咬,”他挑眉示意,“免得一疼就咬嘴唇,我看你都咬出血了。”
她却轻轻蹙起秀气的眉心。
他笑:“怎么,还嫌不好看?”
【你把你的嘴给她咬,这点道理都不懂?】
【言之有理,椰林的嘴还是挺好看的(点头)】
【这话你们也他妈说得出口啊。】
掰断了箭羽之后,剩下几天的上药,便都是她自己来了。
很快她的腿就恢复好了,中途还被男人带出去打猎,当然,因为力气太小惨遭嫌弃,只完成了最后吃肉的那个环节。
她隐约知道他是个剑客,手里最喜欢的那把叫白鹤剑,每晚睡前都要擦拭一遍,然后枕着它入睡。
她露出不解的表情,他便会道:“浪迹天涯的剑客,身上有也只有它陪伴,因此不能丢,要好生爱惜。”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失落。
可惜他没有看出。
【叶凛!你mua的!她不算你的陪伴吗!】
【椰林:角色行为勿上升演员。】
【颜漫真的演什么像什么,这个小哑巴演得看起来都不像个话痨(?)】
【嗯,这种角色很考验眼神能力,所有情绪都要通过眼睛传达,她演技真的被低估了。】
转眼快要分别,虽然他从没说过,但她也隐隐有了预感。
越来越频繁的飞鸽传书,以及他越来越晚归家的时间。
【漫:爱上一个不回家的男人。】
分开的前一天,像是闭塞的某处突然被打开,她终于能开口说话。
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她急忙想叫住,却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你……”
男人回过身,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尾:“原竟不是个小哑巴?”
那是分开前的,倒数第二句话。
最后一句是:“你什么你,叫哥哥。”
那声哥哥没能叫出口,因为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他留下一封信告别。
她体内有仙气,又被误会是扮演哑女来保护自己,他理所当然认为她恢复好了,也拥有自保能力。
他给她留下了一个钱袋,以及离开的路线图。
信封最旁边,是一个能遮脸的斗笠。
后来摸索着想来杀她的人都被他解决了,戴上斗笠,便不会有太大危险。
他的出现和离开都如此轻松随意,仿佛不讲儿女情长的江湖侠客,一颗心,都用来欣赏这江湖美景。
他走了,她却不能。
信的最后是四个字,江湖再见。
再见是怎么见,江湖又是哪个江湖?
遇见他时海棠花开得正盛,后来每年海棠开花,她都会回去。
但他始终没有再来。
后来她的人生也就不过那般,投奔了一处府邸,过着寻常人的生活。
很多人踏破门槛寻亲,都被她一一拒绝。
夫人问她缘故,她却答不太上来。
她觉得很荒唐。
她喜欢上一个人,却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也找过他,按照他腰间令牌的模样临摹出相似的,几乎翻遍了整座城,却找不出第二个有此令牌的人。
她找了他许多年,终于决定放手交给命运,夫人为她举办的比武招亲上,她再次见到他。
招亲前一晚,夫人过寿,园中设宴。
她嫌正厅吵闹,辗转行至院后小亭,只见一个熟悉身影侧坐在栏杆旁,仰头饮酒。
他杯子里飘进一片海棠花瓣,她怔然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啊啊啊啊这段演得太好了!】
【那种惊喜又害怕的感觉……代入感好强我已经在紧张了。】
找了这么久的人就在面前,像老天戏弄下的一个梦境,她提着裙摆,缓缓地一步步走近,视线始终不敢离开,不敢眨眼。
快走近时,他终于发觉,掀眸瞧了她一眼。
或许方才也已知道,只是懒得开口。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在他旁边坐下,放下手里的那碟糕点。
男人伸手取下一块桂花糕,半晌后给出评价:“太甜。”
她低头轻应:“我也觉得。”
石桌之下,手指紧攥衣袖裙摆,紧张得无可复加。
二人只是对坐着,没有说话,直到月色愈浓,栏杆上跳进一只啁啾的鸟雀,她偏头去看,再转回脸时,见他盯着自己侧脸。
她那儿有块不知如何形容的印记。
或许那救她的仙子是锦葵花仙,得了几分仙气,她脖颈处有几片小小花瓣,不像胎记,比胎记漂亮许多。
猜想他是认出自己,她摸了摸侧颈。
他却道:“我以前也遇到过个跟你差不多的小姑娘。”
她心猛然一跳。
想起自己那时年幼,此刻也长得大不相同。
他没认出倒也正常,只是,没认出,她终归有些失落。
她问:“后来呢?”
“后来?”他笑了笑,像是品味着这两个字,而后道,“萍水相逢的缘分,还能有什么后来?”
原来信上“江湖再见”四个字,只有她当了真。
她找了他这样久,可原来于他而言,不过萍水相逢一个陌路人,偶尔记忆碎片中闪过的瞬间,或许连模样都不太周全。
她偏头,忍住哽咽的泪意。
忽然赌气,不愿再讲。
【该死的狗男人给我滚啊!你没有心!!】
比武招亲落下帷幕,按照结果,她要嫁给当地一户商贾。
出嫁那日红妆十里,她身着绯红衣衫,按照当地风俗戴上面具,随着迎亲人马绕行街市。
足踝铃铛作响,身下马匹乖顺听话,路过一家店,却忽然听到她们在低声谈论。
“也不知道是不是日子选的不好,这么大喜的日子,明湖那边却有人在战水怪,听说奄奄一息,快要死了!”
“还有这种事?是哪家的道士?”
“不是道士,看样子是个剑客……模样倒是好看得很,腰间还有一枚令牌,不知道还以为是朝廷的人……”
听到这里,她眸光一紧。
拿出那枚自己寻人时定制的一模一样的令牌,她焦急问道:“令牌是这模样吗?”
“好、好像是的——小娘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她长勒缰绳调头,朝湖畔驾马而去。
身后迎亲的队伍追赶,为避免一身累赘,她解下束缚。
面具、发簪、披帛、摇铃……
一个个随风被她扔在身后,她驾马疾驰,很快见不到踪影。
几乎用尽此生最快速度,她抵达湖畔,远远便看见一头巨大妖兽兴风作浪,脚边尸骸遍地。
他并未如她们所说般奄奄一息,以自己毕生剑气祭出,砍断妖兽手脚。
她急忙上前,却被人拦在途中。
那人腾云驾雾,看起来是个颇为年长的神仙,老仙立于她面前,问:“小娘子要去哪里?”
“救人。”她说。
“如何救?你周身没有法力,若要救他,只能祭出自己的内丹。”
“那便如此吧,”她道,“左右我这条命是他救的,本该属于他。”
“小娘子中意他?”老仙俯身,问她,“那小娘子可知道,你喜欢的这个人,他并没有心?”
她怔然抬起头来。
“千年前魔道毁天灭地,罪行滔天,魔界遭反噬覆灭,却只留下一个幺子,便是他。”
“这几百年来,他不被允许拥有心脏,穿行地狱人间,体味人生至苦,为父辈赎罪。”
她哽咽:“可那些都不是他做的恶,不该他来还。”
“但总该有人还。”
……
她问:“那他这一趟的人生极苦,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