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茉偏了脑袋。
“为什么?”
江寺:“他们把我拉黑了。”
“……”
*
周一,万雅的广播一组,如期开播。
是宋嘉茉预料之中的内容,无功无过,挑不出什么大的毛病,但也没什么新意。
底下大家各做各的,基本没有人在听。
——这不就是一般校园广播的宿命。
宋嘉茉:“我们到时候不会也这样吧?上面慷慨激昂的,底下无人在意。”
尹冰露:“怎么可能,对自己有点信心!”
很快,万雅的首播变得更惨,因为窗外突降暴雨,还裹着狂风闪电,砰砰拍打玻璃。
本来还有人在写作业的间隙,抽空听两句广播。
这下好了,大家全在讨论天气。
“怎么突然这么大雨……”
“赶紧把窗户都关一下!”
“哈哈哈哈又是哪个男人在发誓!”
天几乎一下就黑了,学校供电不足,线路故障,甚至直接断电。
万雅的播音被迫掐断。
“幸好她抢先上了第一期,”尹冰露耸肩,“要是轮到我们,今天真得倒大霉。”
轰隆两声,雷声愈响。
乌云压境,教室一片漆黑。
走廊陷入哄闹,大家都在谈论这突如其来的坏天气。
尹冰露:“怎么感觉要世界末日了?我的花季年华不会就交待在这儿了吧?”
宋嘉茉手指虚握,攒起个话筒递到她嘴边:“那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尹冰露愣了一下:“不要啊,我活了十七年还没有打过啵,老天爷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啊!”
宋嘉茉撑着脑袋:“我也没有,我俩一起死。”
“说老实话,我还是想要男人。”
“……”
短暂的热闹后,走廊又陷入安静,大家的讨论声变成了窃窃私语。
可能是天气原因,又可能是尹冰露把话题说到这里——
宋嘉茉禁不住缩了缩脖子,靠在椅背上,小声道:“矿泉水。”
尹冰露正在摸黑看小说吻戏:“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宋嘉茉道,“如果我有一个朋友,她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怎么办?”
“为什么不该喜欢?不能在一起就叫不该喜欢吗?”
“也不是……就是,身份原因?”
“身份原因是什么意思?”尹冰露问,“这个人是她的长辈吗?”
宋嘉茉想了想:“也可以这么理解。”
“那没关系啊,只是喜欢,又不犯法,也没有做伤害别人的事情,有什么不可以?”尹冰露说,“喜欢这个事情,自己又控制不住。”
宋嘉茉轻轻后仰:“也是……”
“要是自己能控制,我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尹冰露叹了口气,又说:“不过,长辈的话,也有别的可能。”
“什么可能?”
“可能并不是喜欢呀,只是仰慕或者钦佩,这两种感情是很容易弄混的。”尹冰露说,“我以前也以为我喜欢某个老师,后来才发现是人家专业太厉害,纯粹仰慕而已。”
尹冰露:“或者那个长辈很帅的话,可能就只是青春期的荷尔蒙,我们这种年纪,很容易分泌肾上腺素的。”
“可能她只是对某个瞬间,或者某种感觉心动了,并不是对他。”
宋嘉茉突然出声:“对。”
她只是没有喜欢过别人,只是陈赐太过优秀,只是她的青春期荷尔蒙作祟,只是冲动,只是所有情绪的一个发泄口。
她怎么会喜欢陈赐呢,他是她的哥哥啊。
“你说得对。”宋嘉茉又肯定了一遍。
接下来,她将尹冰露的这句话,三百六十度循环立体在脑内播放。
尹冰露说得没错,这只是青春期的一个小小躁动,平复下来,就好了。
由于学校停电,天气恶劣,学校决定提早放学。
但雨一直在下,几乎没停,大家等到了七点多,才终于等到暴雨转小雨。
天空雾蒙蒙的,宋嘉茉抬起头来,有一两滴微小的水珠落在脸上。
凉凉的。
学校门口地势低,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水,一时片刻消不下去。
可现在不走的话,万一等会儿雨又下大,就走不了了。
尹冰露:“这怎么走啊?”
宋嘉茉努嘴:“好像有人垫了石头和木板。”
“我看到了,但没什么用啊!”尹冰露说,“水太高了,木板不够厚,踩下去还是会被水淹。”
尹冰露说得没错。
踩着这些东西,不过是从水到膝盖,变成了水到小腿。
但有总比没有好。
宋嘉茉:“哎呀,赶紧走吧,等会儿拖到后面,木板被踩烂了,就更没用了。”
尹冰露一阵哀嚎。
如果人生能有弹幕,她现在已经打出了一个心碎表情包。
高三的教学楼离得近,高三学生便走了运,做最先撤退的那一批。
很快,宋嘉茉听到熟悉声音,是咋咋呼呼的李威。
“哎哎哎谁踩我木板啊!别推我啊!赐哥——哥!拉我一把!!”
“哥!!你来救救我!!!”
可即使他叫破了喉咙,陈赐也还是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好不容易脱险,李威站到高处:“你刚怎么不来救我!我差一点就死了!”
陈赐:“新鞋,过去会踩脏。”
李威:“……”
“好家伙,好家伙!没有见过你这么绝情的人!不就是刚刚木板还多,你过去没踩到水吗,你的鞋比我的命还宝贵?!”
陈赐:“嗯。”
“……”
李威声音太大,语气太凄惨,周遭笑倒一片,宋嘉茉也忍不住弯了弯唇。
她正笑着,忽然感觉一道视线跟了过来。
是陈赐,他发现她了。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开口道:“找到新的木板了,让女生先走吧,生理期的优先,不然到时候会落下病根的——”
“不过还是要踩着点儿水,哎,大家受苦了。”
听完这句话,宋嘉茉的小腹忽然抽了下。
她想起来,自己的姨妈期,好像也就在这两天。
有生理期的女生在一旁抱怨:“唉,水真的太脏了,大家回去要好好洗澡啊,洗干净点。”
“水好冰,今晚回去非痛死不可。”
她愣了下,抿了抿唇,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忽然看见水上荡起涟漪。
陈赐那张本还非常遥远的脸,倏然间,近在咫尺。
他就站在她面前,没走木板,三分之一的腿淹在水里,裤子也被打湿。
隔着积水,能隐隐瞧见一双白色的崭新球鞋。
他伸手将书包卸下,递给她。
宋嘉茉被动接过,抬起头,有些懵:“啊?”
陈赐转身,宽阔平坦的后背对向她。
他拍了拍肩膀,低道:
“上来,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