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个谁,你能不能别打蚊子了?草丛里窸窸窣窣的,生怕外面看不出这里藏了人?”
白柔霜委屈:“好吧。”
“你们到底是什么资历啊,也敢接这活儿?”
“……”
三人安静下来,黑衣人全神贯注地盯着食肆大门,而许疏楼二人时不时抬头看看月亮星子,走神间,冷不防那黑衣人悄然蹿了出去。
两人一看,那栗色蓬顶的马车果然已经缓缓驶出,白柔霜感叹:“这家伙真没义气,居然不叫上我们。”
她正要跟上,被许疏楼拦下:“再趴一会儿,不急。”
白柔霜信任师姐,也不问为什么,换了个姿势仰躺在草丛里。
一炷香时间后,许疏楼示意她看向食肆门口:“我们跟着这辆蓝顶马车。”
“换车了?怪不得要趁夜出行,”白柔霜探头望过去,“也对,这些能卷入朝斗里的家伙,怎么会没点心眼?”
眼前这辆蓝顶马车样式简单,只一道洗得泛白的布帘遮着车篷,正是无官衔的百姓们会雇用的那一种,此时马车在夜色的掩映下,悄然离开了食肆。
两人再度跟了上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马车在野外停下,除了一名充作车夫的护卫,上面下来一主一仆,那书童打扮的人开始生火烧水,另一个年轻人兀自哀叹:“都怪我爹,非要去捞那姓苏的!别人不敢把他老人家如何,就拿他的儿子我开刀,也不知在那穷乡僻壤耽搁几年才能回京。”
那书童就安慰他:“少爷,别担心这么多,你能不能活着到地方还不知道呢。”
“我知道你是好意,”年轻人痛苦道,“但请不要再和我交谈了。”
那书童便开始对他比划手势。
年轻人不解:“做什么?”
“唔、唔唔!唔?”
“说话!”
书童笑道:“小的是想问少爷,今日早膳想吃馒头还是面饼?”
年轻人没好气:“我想吃牡丹楼的水晶肘子!”
隐在暗处的许疏楼叹息:“我也想吃水晶肘子了。”
“……”
那一边,书童有求必应道:“那我把面饼给您撕成个肘子形状。”
年轻人大怒:“我看你就是跟来气我的,咱们出门没带辟谷丹吗?”
白柔霜忍不住发笑:“这对儿主仆倒是挺有趣的。”
眼看那肘子形状的面饼还没能吃进嘴里,一道寒光已经裹着劲风向那年轻人疾射而去,随行的护卫连忙将他扑倒在地,躲过了这次偷袭。
“什么人?!”书童连忙护在少爷身前,惊声喝问。护卫也提了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六、七个蒙面人将其包围,其中一个冷笑道:“以为换辆马车改道就能瞒过我们?小程大人未免太过托大了。”
“……”
蒙面人步步进逼:“大人请了,黄泉路上可莫怪我们这些小人物,要怪就怪你那多管闲事的父亲吧!”
那年轻人明明刚刚还在抱怨父亲,此时却要嘴硬:“呸!家父刚正忠直,我才不怪他,要怪就怪你们,我黄泉路上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蒙面人嗤笑一声:“动手!”
随着他一声令下,几道箭矢冲着包围圈里的年轻人疾射而去,眼看那护卫必然不敌,许疏楼一抬手,折扇飞出,一个回旋在半空中正正击中了那几道箭矢,将它们尽数打落在地,折扇回到许疏楼手里,她一接一抛,扇子便又裹着灵力撞向几个尚未回神的蒙面人,将他们尽数击晕了过去。
那护卫和书童都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只年轻人兴奋道:“看吧,我祖父说求了修仙的道人来保护我,你们还不信!”
许疏楼收回折扇,带着师妹走出藏身的暗处:“几位公子,可还好吗?”
“还好还好,”年轻人分明还有些余悸未消的模样,却对许疏楼二人笑道,“两位姑娘撞见刚刚那一幕,想必受了惊吓,倒是被我牵连了,对不住。”
书童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去看许疏楼手中的折扇。
年轻人看过去,只见那青丝玉纱的扇面,握在一双素手当中,看起来分外无害,便自觉得是个巧合:“不会的,我祖父不是说了吗?他求的人是位男道士,是江家的哥……唔,是哥哥还是叔叔来着?”
书童倒也记得这茬儿,挠了挠头,不说话了。
护卫问道:“两位姑娘如何会经过此处?”
“我们要前往曲山县,路过而已。”既然他们未猜出,许疏楼便也没有点明身份。自从她当年在萧国皇宫现身过后,萧国的两任君王一直挺忌讳朝中有人与修道者过从甚密的,哪怕把帝女萧雅送去修道后,也未曾放下心来。眼前这位小程大人的祖父实在忧心孙子性命,才暗中给江颜去了消息。
“唔,倒是和我们的目的地相距不远,”年轻人想了想,“若不是我这边有人追杀,定要邀请两位姑娘同路了。”
“你们不是有仙人保护吗?”
书童愁眉苦脸:“那也不大确定,老太爷只说是他当初与江家有些情分,那万一这仙人觉得救了少爷一命,算是已经还了情分,这就走人了怎生是好?”
许疏楼倒没有勉强,大不了继续趴草丛跟踪嘛,倒是年轻人看了看她们:“姑娘的马车停在何处,我送你们过去吧。”
“我们没有马车。”
三人讶然:“你们是徒步走过来的?”
“嗯。”
三人对视一眼,上下打量着她们,许疏楼和白柔霜还穿着去凌霄门时的那一身素衣,头上也没什么首饰,不久前又在草丛里打了个滚,许疏楼不知怎么做到的,仍然干净利落,白柔霜衣服却有些皱了,她们忙着跟踪救人,倒是没怎么在意,此时对面三人的眼神却渐渐变了,那小程大人同情地叹了口气:“既如此,就跟着我们一起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