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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边郡的城池城门紧闭,白雪覆盖的旷野上唯有兵马疾驰。
“报——”
“捷报——”
疾驰的信兵一路高喊,将喜讯传遍城池。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郡城官衙已经成了帅将所在,衙门大堂里摆放着沙盘,悬着舆图,披甲带械的将官们站立其中,对坐在高座上的楚岺道贺。
“如今捷报频传,是大人指挥得当。”
楚岺对这些赞誉没有开怀大笑,也没有摆手谦逊,他从不被外界赞誉羞辱而左右,只看着面前的沙盘。
“西凉王不可小觑。”他说,“既然他敢此时动兵犯境,必然有十足的把握,几次败仗,甚至一时的后退,并不会动摇他军心。”
他再看向诸将。
“所以不可轻敌,不可懈怠,更不可桀骜。”
诸将俯首齐声应是。
“不过。”楚岺微微一笑,“有功立刻就要赏,除了酒肉犒赏,最要紧是官爵,把立功的名单整理好,快马加鞭呈报朝廷,请朝廷立刻封赏。”
以往的军功送到朝廷最快也要半年才能审批落定,甚至还有一年两年没动静的。
此时楚岺说立刻封赏,诸将们没有半点怀疑,齐声叫好,提前庆贺——
虽然楚岺依旧是个卫将军,但且不说卫将军楚岺十几年前的战绩,皇帝驾崩前赐婚他的女儿与皇太孙,这就是托孤。
如今他的女儿是皇后,他则是国丈,虽然没有坐镇朝廷,但这大夏,楚国丈说了算。
楚国丈要封赏军功,朝堂当然会立刻听命。
有楚将军当国丈,以后他们这些军将的日子好过了,再不会被那些文臣刁难,也没有后顾之忧——不过目前还是有一点后顾之忧。
云中郡战事紧张,后方竟然没有半点兵马驰援,怎么看都是让他们孤军奋战。
先前也有些军心不稳,不过现在么——
“我军军心振奋。”一个将官笑道,“不仅仅是一次次捷报,更是因为皇后娘娘亲自来支援了。”
皇后娘娘不仅是来了,还击败了潜入后方的西凉兵,报了露布飞捷,整个大夏都震动了。
提到楚昭,楚岺的脸上浮现笑意。
“皇后走到哪里了?”他问。
一个将官忙道:“就要进郡城了。”伸手指着沙盘给楚岺看,“昨日才送来的新消息。”
楚岺看向沙盘,身形微微一僵,然后含笑点头。
“将军,真不用派兵马去迎接皇后吗?”另一个将官问。
楚岺笑道:“咱们云中郡还有什么危险吗?”他靠回椅背上,“而且皇后能歼灭西凉散兵,自然是不需要兵马护送。”
那将官笑道:“末将不是质疑皇后勇武,而是——”他挠挠头,“皇后不都是要有仪仗吗?官府民众迎接叩拜什么的,皇后到了咱们云中郡,咱们不能寒酸啊。”
楚岺哈哈笑了。
“需要仪仗的皇后,是坐在皇城里。”他说,指了指外边,“现在来到云中郡,御马杀敌的皇后,只是我们的楚小姐。”
“楚小姐不需要仪仗。”
“楚小姐是我们自己人。”
是啊,楚小姐是楚岺的女儿,是武将之女,而且当了皇后还能与他们一同作战,这的确是自己人,将官们都笑起来。
“皇后威武。”“我等静候皇后前来。”
为了迎接来与他们一同作战的皇后,将官们更加振奋忙碌而去,钟长荣走进官衙的时候,大堂里只有楚岺独坐。
楚岺似看着沙盘凝神思索什么,听到脚步声也没看过来。
“将军。”钟长荣跟楚岺很熟,不在意会不会打扰他,尤其是要说的还是楚昭,“真不去接一接阿昭吗?”
楚岺嗯了声,笑道:“不用的,回到云中郡了,她就跟回家一样。”
“但——”钟长荣还要说。
楚岺坐直身子看向他:“长荣,阿昭长大了,不是孩子了,她能跟皇帝谈条件,还能领兵策马,你我都放心吧。”
钟长荣道:“我也不是不放心,这不是高兴嘛。”他说着咧嘴笑,“阿昭竟然回来了,将军,她这是为了见你啊。”
如今民众都在逃离边郡,而他的女儿则奔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因为父亲在这里,她牵挂父亲,就算当了皇后也不能阻止她回来,楚岺微微一笑。
“我倒是还能撑着让她见一面。”他说,“可惜,我不能再亲眼看到她的模样了。”
钟长荣愣了下,这话听起来——
楚岺看向他,眼神平静:“长荣,我眼盲了。”
钟长荣一瞬间窒息。
......
.....
雪地茫茫中,一座城池出现,楚昭不由摘下兜帽,高兴地伸手指着。
“看。”她说,“那就是郡城了。”
谢燕来在她身后不远处,闻言眼皮都不抬一下:“娘娘,我是驿兵,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是哦,他先前还来过这里,楚昭笑道:“那你没我熟悉,我是在这里长大的,我几乎天天来这里玩。”勒住马等谢燕来走近,“别看我们郡城偏远,很多好玩的,等击退了西凉兵,我带你好好转一转。”
谢燕来呵呵两声,催马向前,抬手一挥,楚昭的兜帽被他掀起扣在头上。
“楚小姐还是先想眼前吧。”他扔下一句。
楚昭好笑又是恼火,重新将兜帽抓下来,谢燕来已经疾驰向城门,那边有官员和官兵迎来。
楚昭驶近,与官员们一番见礼,谢绝邀请。
“我就不进城了。”她说,“我直接去我父亲所在。”
官员们看了看天色,道:“今晚肯定要下雪,娘娘连夜赶路太危险了,不如留宿一晚,明日再走。”
楚昭看了眼天色,道:“还有一点时间,我入夜赶到落城,这样明日行路更快。”
眼前虽然是小姑娘,但也是皇后,官员们对她的话不敢反对,应声是。
“不用再给我兵马护送。”楚昭又叮嘱,“你们兵马配备不要因为我乱了。”
官员们再次应声是,奉上准备好的热茶姜汤,煮烂的牛羊肉,让他们略作歇息补充体力好赶路。
楚昭没有再拒绝,让诸人下马就地歇息,自己也接过阿乐递来的羊汤。
“阿九和小曼亲自验证过的。”阿乐低声说,“都是安全的。”
楚昭笑了笑,没有说他们多此一举——她当年就是被毒死的,还被毒了好几次,先是小产又是坏了身子,最后一杯毒酒。
两人捧着羊汤正喝,丁大婶走过来了。
“大婶。”楚昭热情招呼,“快来尝尝我们当地的羊汤,特别特别好喝。”
丁大婶露点点头:“好。”
楚昭想到什么,又指了指一旁搭建的棚子,低声说:“大婶,你去那边喝,可以避开人。”
因为说过面容受伤不便见人,她便注意这些细节,丁大婶双眼里笑意如水四溢,哎,多好的女孩儿。
哪怕在她身边一刻,此生也足矣。
“娘娘。”丁大婶垂目施礼,“我身体不便,想在郡城这里歇息一下,就不跟去落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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