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莲塘接过并没有立刻打开看,握在手里继续看着院内若有所思。
朝廷出事了,门外还有官兵守着,进出都要搜查,哪有心情看书呢,两个小厮放轻脚步进去了,等再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张莲塘了。
室内张莲塘翻开了文集,这文集并不厚,一页一页翻过直到看到一页印着一块小方章,手指抚过停在方章附近的两个字上。
平安。
“这么快就送消息来了。”他低声道,眉头皱起,“那就是还在城里啊,怎么还没走?”
太危险了。
......
......
又一个夜色降临的时候,醉仙楼里恢复了安静,算下来从秦潭公被抓到宝璋帝姬归朝,再到黑甲卫入城作乱,薛青大逆奔逃,一件接一件目不暇接的事,闭门不营业已经好些时日了,昼伏夜出的姑娘们作息都被改了。
街上的马蹄脚步声依旧不断。
春晓看着一队队官兵举着火把穿过,远处不知哪里传来嘈杂声,应该是又有人家被搜查了。
门被拉开,春晓忙回头看到一个穿着亵衣抬着袖子露出一大截胳膊,手腕上带了三四个金镯子的女子走进来,瞬时香气扑鼻......
“你躲哪里了?”春晓压低声问道,就要关上窗户。
女子走过来,伸手挡住探身向外看,手放下露出面容,一双眼流转看向夜色。
“看什么看什么。”春晓几分恼怒,将她塞回去,窗户拉上,压低声道,“现在家家户户都查陌生人,女眷也不放过,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薛青靠在窗户上,道:“急什么啊。”伸展腰身,慵懒。
春晓一脸嫌弃,道:“你能不能不要瞎学,丑死了。”又道,“这楼里一天查好几遍,外边也是家家户户的查,城里能有多大,那么多官兵,你就算再厉害,躲来躲去的,总会露出马脚...”伸手戳薛青的额头,恨恨,“你要是被抓了害死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薛青随着她的手晃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放心吧。”
春晓咬牙:“你不是说王相爷信你的话,你去找他啊,他肯定护你周全,躲在我这里有什么用。”
薛青笑道:“现在没有人能护我周全。”抬手戳春晓的脸,“除了春晓。”
还闹!春晓恼怒的打掉她的手,要骂两句,却莫名的嗓子有些酸涩,只呸了声。
薛青已经收回手,整容道:“不能去找王相爷,找他,局就破了,就没得玩了。”又道,“别急,我在等一个人,等到了我就走。”
这时候了还等人?等什么人?
“他能救你?”春晓忍不住问道。
薛青抬手将窗户推开一条缝,看着街上的浓浓的夜色,摇摇头。
“他不会救我的,我也没想他救我,我就是想看一眼他。”
只是为了看一眼?这么危险的时候,玩什么痴心,莫名其妙啊!
春晓翻个白眼,扭身走开。
薛青没有走开。
“不是痴,是....”她低声道,“不服。”
说完又微微一怔,这句话,她也说出来了,她抬手将窗户推的更开....
.....
.....
马蹄踏踏车马粼粼,除了官兵还多了一队队仪仗,冬日艳阳下彩旗招展,艳丽炫目。
安静多日的大街上一瞬间变得喧闹,到动静的民众小心翼翼的探头,发现虽然街头巷尾还有官兵驻守,但并没有阻止他们外出。
出什么事了?
京城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绚丽的仪仗了,又是在这个时候。
仪仗中行走来一辆更加绚丽的车驾。
临街的屋宅中有不少人在窥探,待看到这车驾,几个年长的老人发出一声惊呼。
“那是太子仪仗啊!”
“哎呀上一次见到的时候几十年前啊!”
“太子?啊,是帝姬,是宝璋帝姬出行!”
“祭天吗?”
街上渐渐的涌出很多人,在官兵们围拦后看着行走的车驾,皇家的车驾珠宝装饰,能让围观的民众看到其内坐的着人,虽然影影绰绰看不清。
跟上一次送葬走在御街上不同,这一次的端坐的宝璋帝姬并没有穿华丽的太子礼服,只是简单的衣衫。
路人也听到了出行的目的,拜访皇寺。
拜访皇寺,是以学生晚辈的身份,所以不着礼服。
拥簇皇家车驾的文武百官,前有王烈阳陈盛引路,后有闾阎压阵,浩浩荡荡向城外而去。
“先前只听说秦潭公带着小皇帝找过皇寺,但从未有如此大的阵仗。”
“那是因为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找不到摆出阵仗岂不是丢人?”
“宝璋帝姬第一次拜见皇寺就不怕丢人?”
“因为宝璋帝姬是真的帝姬嘛,皇寺一定会见的。”
伴着越来越嘈杂的议论,宝璋帝姬的车驾驶出了城门,围观的百姓并没有获准出城,京城还在戒严中,只有文武百官可以跨过城门,被城门格挡的百姓很是遗憾,犹豫等着看还是离开,谁知道寻找皇寺要多久....
但大家意外的是,并没有走出去多远,就在城门口的一间小庙就是了。
......
......
“殿下。”
迎接走下车驾的宋婴,一向沉稳的陈盛都忍不住几分激动,伸手指向这座并不起眼的小庙。
院墙矮小,围着其内一间小殿,此时庙门上匾额空空。
宋婴抬头,整了整衣衫,上前施礼,高声。
“四大师可在?”
女孩子声音清亮,下一刻咯吱一声,破旧的庙门打开了。
“阿弥陀佛。”
佛号低沉,抚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边,天地一瞬间别无杂声。
所有人的视线看向庙门,一个执法杖,带佛冠,披袈裟,法相庄严的老僧出现在寒冬的日光中,绚丽,刺目......
不远处城墙上对着庙门这边驻守的一个小兵抬起头,遮住半张脸的帽檐下,嘴唇动了动。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