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执满脸兴致勃勃,“江湖中人常说的开在路边的黑店?”那样子,恨不得马上体验一下。
陆安然从房间里出来,带着无方到了昨日驿丞说的那排房子前,有人拦住路,陆安然颔首示礼:“我是蒙都陆氏嫡女,有事求见柳相大人,烦劳通传。”
那人抱着鄣刀一抱拳,转身朝里走,不多时出来摆了个请的手势,“陆小姐请进。”
陆安然对着无方点了点头,独自拾步踏上台阶,门开着,她抬眼就能看到,香炉白烟如薄纱,缭绕缥缈当中一袭青衣的中年男子端坐书桌前,手执笔不知在书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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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然施礼:“陆安然冒昧打扰,万望柳相不会困扰。”
柳相知停下笔望过来,一双眼睛丝毫不被烟雾遮掩,带着洞悉明慧的穿透力,他的神态格外宽容和润,只是眉宇间透出一股疲态,对着陆安然笑了笑,“我落脚在此并未有消息透露,你是看到马车上的家徽了?”
这点不需隐瞒,陆安然道:“是。”
很多人不知道柳相知此番去赤城,皇帝对外颁的旨意是让他巡视北部几座城,所以北方的一群官员战战兢兢度过几个月,到头来压根没看到柳相知身影,还都在纳闷。
柳相知给陆安然倒茶,“北燕城的茶,你喝着应该熟悉。”说着想起那里灾情,忍不住感慨道:“这次水灾严重,三府十九个县遭难,眼看着丰收时节,粮食在水里泡过全都坏了,各府县尽力抢救,最多保下三成。”
等洪水退去,后续如何安置灾民才是重中之重,饥荒易生乱。
“丞相忧国忧民,宁朝上下齐心,定能共克时艰。”
柳相知回王都前特意绕路去了闹灾最严重的地方查看,此刻脑子里全是灾民和满目疮痍,“灾后水源污染,就怕闹时疫,还是多年前雷翁给过我一副药,红枣二斤,茵陈八两,大黄八两,共烧烟熏,可免瘟气。”
提及雷翁,陆安然正好顺势问道:“大人,我在稷下宫见到周同,他与雷夫子亦是旧识。”
柳相知何等聪明人,一下子听出言下之意,“你想问我,是不是我让周同故意接近于你?”
陆安然垂下眼眸,没想到柳相知这么直接,便道:“丞相此举,是因为我父亲,还是……母亲。”
柳相知右手握着茶盏,嘴角噙笑,说道:“你和你母亲一样通透,反而你父亲性格耿直,有些文人迂腐。”
陆安然瞳眸一颤,猛地抬头,“大人果真认识我母亲。”
柳相知托起茶盏喝了口茶,反而说起让周同去蒙都的初衷,“我实在不想天天被周同抓着下棋,顺便给他介绍了一个可造之材,不过没想到他并未收你为徒。”
“请问大人,我父亲不让我学医,真的是因为我母亲学医难自医吗?”
柳相知眼底流动怀念的光芒,“不错,你父亲这辈子除了学问,便是你母亲,其他诸如官位、权势、名声,对他来说一概一文不值。”
有些话柳相知不好说,陆逊这人骨子里有些迂腐,因支持正统问题,当年和子桑九修不欢而散,带着陆安然的母亲躲到蒙都,多年来不问世事。
“可我从未听我父亲提及母亲,甚至不知道她外貌长相,心性品质,还有身份来历。”陆安然第一次遇到明确接触过母亲的人,口气显出几分急切。
柳相知的目光落在陆安然身上,语气带着长者的温和:“你长得不像她,她更明艳,但是性子却像极了,同样冷静内敛。你的母亲很聪慧,如果她坚持医道,一定会成为大宁朝最好的医者之一。”
关于身世,柳相知说道:“不要纠结于过去,你只需记住,她一定是足够令你骄傲的母亲。”
陆安然没有把她从蕴匣楼取出来的黑金盒说出来,柳相知和周同与雷翁不同,她不能够交托全部信任。
“我听驿丞说,你们此次远行要去陵城?”
“有人传信给我,雷夫子云游至仙女镇失去踪迹。”
柳相知敛眸,“仙女镇……隶属于泸潮县?”
陆安然点头:“嗯,泸潮县最边上一个镇。”
柳相知想了一下,从书桌里找出来一个银哨子,“去泸潮县的话,这件东西拿着?”
陆安然眼里流露出疑惑,“大人,这个是?”
“你如果在泸潮县遇到困难不能解决,拿着这个银哨子去找一个叫姜王的人,他欠我一个人情,必不遗余力地相助与你。”
陆安然没有接,柳相知从书桌旁绕过来放到她手里,含笑道:“不用有负担,以我和你父亲的交情,我照顾一下你这个小侄女也是应当的。”
陆安然只为解惑而去,惑解了一半,反而收获一份人情。
苏霁听过之后大为赞赏,“这一趟去得太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