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在秋日,身着白衣,腰间蹀躞上缀着金玉的响铃,胯下是来自西域,佩着琉璃璎珞的黑色骏马。”
“快马扬鞭,让风不停吹起幞头的系带和衣袂,在七宝香车和路人的惊疑中踏马灞桥而过,大笑中进入长安。”
“我会选一个晴日清晨,驻足朱雀大街,面北仰望龙首原上,那座雄伟的大明宫。看它千门次第开,还有那如龙脊般的金色檐角,在朝阳光下熠熠发光。”
“我会在牛毛细雨之时,擎一把羊脂玉把手的天青色纸伞,去兴教寺敬香。看袅袅青烟在香炉上,一点点随风消散,静静听七级佛屠上铜铃的诉说。”
“我会在上元时,流连于坊市间,看百戏胡璇,看夜火流萤,笑入胡姬酒肆,饮酒高歌,若是碰到那李太白,定会拉起他的长袖,灌他葡萄美酒三百杯,然后枕着长安的月,吹着大唐的风,一同醉去。”
“......这是,是三万里大唐的长安,终得长安于长安......”
刘成基念完,合上作文本,沉默片刻,才问道,“诸位,齐秀秀这篇习作感受如何?”
“我没那本事。”
“我写不出来。”
“太好了,言辞优美。”
“有股子骏马骄行踏落花的味道。”
“作者臭不要脸。”
“对!”
刘成基走下讲台,把本子还给齐秀秀。
“让你们平日里去看,去记一些典故,一些名句,就如不断习练刀剑。考场如战场,待到那时,可从容自若挥出,斩敌于马下。”
“如果认为读书背书是一件繁琐无聊的事情,那么上考场就如赤手空拳,如何能赢?”
“好了,给你们二十多分钟,以‘巧诈不如拙诚’写一篇短文,二百到三百字。写完的交给我。”
下面众生闻言,一脸便秘状。
唉声叹气之后,纷纷起笔,不过大多人写了几个字后,开始抓耳挠腮,搜肠刮肚。
李乐想了想,拿出单位写作的看家法宝,直接一篇《以诚实守信为荣,以欺骗欺诈为耻》交了上去。
老头看完李乐的东西,挥挥手,把李乐叫到身边。
“你这文风,有点儿......”
“咋?”李乐挠挠头。
刘老头指着一句,念道,“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欺诈耍滑于事无补而有害,只有实干才能克服困难,加快发展,夺取胜利。”
“有点干吧吧。别写这种硬邦邦的风格。身段柔软一点,多加些词汇和修辞手法,再写一篇交上来。”
李乐只好接过本子,坐回去重新琢磨。
拿起笔,刚写了几个字,忽然感觉作文本上的格子,开始组合变换,渐渐变成了一排排坐席。
手里的笔,也成了话筒。再一扭头,身后是一块大屏,写着“三环南路四期高架项目投资说明会”。
哎?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刚想着,场景又转换成一间会议室,瞅瞅身上,也变成了西装领带的模样。
耳边是一个人操着江南口音的普通话,“本年度重点工作,要坚持以推动高质量发展为主题.......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有机结合起来......”
这是在开年度计划会?
三分熟悉,七分惶恐。头上渐渐冒了汗。
脑中瞬间一片空白,身体也变得僵硬。
忽然间,似乎有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有人唤道,“李乐,李乐。”
一阵急速下坠的的失重感之后,李乐慢慢睁开了眼。
视线开始聚焦,曾敏的脸一点点清晰。
“哎呀,这是发烧了?”李晋乔也到了床边。
“有点儿,温度计呢,赶紧拿过来量量。”
隔壁屋一阵翻腾,李晋乔捏着一根温度计,甩了甩,“夹着,我看表。”
五分钟后,曾敏举起温度计对着窗外亮光看了,“三十八度七,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