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惠庆翻看着一本泛了黄的“社会契约论”,问黄山,“看过?”
“嗯。”
“一般说来,要在一片土地上确立最先占有的权利,需要以下的条件,下面是什么?”
“第一,这片土地此前尚无任何人居住,第二,人只占据维持生存所必需的数量,第三,人们占有一块土地,并不是通过空洞无意义的仪式,而是通过劳动和耕作。”
惠庆问,“人是生而自由的,却无时无处不被世俗的枷锁禁锢。”
“然而,自认为是世间万物主宰的人类,却比世间的一切更受奴役。”黄山回。
“首先,强力不能造就权利。”
“其次,人们仅有义务服从合法的权力。”
于是,这么游戏一般问答,在从卢梭的社会契约论到哈耶克的自由秩序原理,再到利奥波德的沙乡年鉴,几本书之后,惠庆看了看李乐。
“黄立,也有这能力?”
“没听说。”
“他也很厉害。”黄山解释道。
“我没看见,只看到你。”惠庆摇摇头,又看着瘦削的,可能连一百斤都没有的黄山。
“想不想上学?”
“我?”黄山一愣。
刚听了李乐说的,这是燕大的教授,有大学问的人,眼里一时亮起,可看到自己床头,那一堆瓶瓶,小盒,那点光瞬间又黯了下去。
“我不行的。”
“没试过,怎么不行?”惠庆笑了笑。
“我出不去。”
“对有些人来说,在哪儿都一样。”
惠庆拿过那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点开来,看了看里面打出来的几篇读书笔记一样的东西。
“书里,都是格言式独具个性的小节,当把这些段落当作格言,会想起查拉图斯特拉那句两座山之间最短的距离便是两个峰顶之间的距离,但是你必须有双长腿,格言无异山的顶峰,我们就常常为了寻找这样的山顶才阅读善恶的彼岸。我们因而忽略了,或者说是遗漏了那些山顶赖以存在的峡谷”
“真理,就像神一般的东西,是颠覆认知的,完美的,而不是所谓的从错误中产生,这样,他否定了之前的哲学家的各种成见,也就是,重估一切价值。”
“你自己写的?”
“就写着玩儿的。”
“文笔倒是比李乐强。”
“诶,惠老师?”李乐一抬头。
惠庆没理他,问黄山,“会用了?”
“会了。”
“好玩不?”
“嗯。”
“看到了什么。”
“外面。”
“知道了。”
从黄山家出来,惠庆一直没说话,直到车子上了回去的公路。
“李乐,你来教他。”
“哦。不过,怎么教?”
“回头,我给你写个东西,你们先邮件沟通着。”
“这不就是函授?不过,教能教,可这咋算?”
“回去,马主任会处理一切问题。”
“也是哈。”李乐笑了笑。
千里之外的鹏城的一间还带着新装修的涂料味道的一间会议室里,正和几个老师开会,商讨着明年招生范围和方案的马主任,忽然觉得后脊梁一凉,心道,这是,有人在算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