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在岔口这种镇子上,酒后开车,算不得什么,可李乐还是坚持着让几人把车都扔在这儿,一句话,害人害己,越是春风得意,越要谨慎,乐极生悲相比否极泰来,概率要大的多。
丁胖子也笑,“这万一有个什么,家产老婆孩子都成了别人的,冤不冤哇。”
“就是,就像前滩的那个谁,不就是?到最后,老娘都给撵了出去。”
“走着吧,都不远。”
一群人,叼着烟,哼着曲儿,出了饭馆儿大门。
“诶,走不,去洗个澡,捏个脚?”
拐个弯,看到一间亮着霓虹,门口停了不少说得着名字的高档车的楼前。
“老高,你喝高了?”钱吉春“噗”的一声吐掉嘴里的烟头。
“啊,对对对,瞧我这脑子。”
丁尚武不以为意,笑呵呵道,“看来老高经常来?”
“嗨,不经常,来也是带着婆姨来,她修脚,我捏脚。”
“嘁。”李泉嘀咕道,“谅你也不敢,你老丈人虽说八十多了,可那小羊鞭抽你还是一抽一个准儿。”
“哈哈哈哈。”众人都笑。
李乐抬头,看了眼这栋修的颇有些南边风格的酒店一样的小楼,“丽华洗浴”。
有人进门时,那两声“欢迎光临,贵宾二楼三楼?”,颇有些熟悉。
“钱总,这两年,镇上挺繁华啊。”
“可不,都是煤带起来的。不过,还得问丁县,这边规划都是他在的时候做的。叫什么一二三四,是吧?”
“一二三四?”李乐瞧了眼满面通红的丁胖子。
“嗯,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产业,两个带动,三条大街,四个市场,原本还有个五,可去了县里,这五也就没人提了。”
“您给说说,我也学习学习。”
李乐一句话,挠了丁尚武的痒处。丁胖子点了根烟,嘬了几口,手这么一划拉,“一个产业园区,就是煤炭产业园,岔口这边,以前农业没农业,商业没商业,工业也没工业,出路在哪,最后还是得落在这个煤上面。”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发展煤炭经济,先让人都能吃饱饭,镇上有财政收入,有了底子,才能做事。”
“两个带动,就是靠煤炭,带动两个相关产业,一个煤机械,一个煤加工。开矿不是谁都能开矿的,那就想办法,带动相关产业,电力机械,采矿设备,运输,配件,哪怕钢材建材呢,总能有路子有赚钱的机会。”
“三条大街,就是镇子的规划,三万人口的镇子,一万多外来的矿工,家属,做生意的外地人,人不算多,也不算少,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玩,总得有配套的商业服务业餐饮业甚至是娱乐,不能一到晚上就是黑灯瞎火,钻被窝数钱造人不是?你的让这些钱流动起来,动起来,才能繁荣。”
“所以就有了这条街?”李乐左右指了指,一条不到五百米长,二十米宽的街两边,餐馆,酒店,宾馆,KTV,当然还有洗浴中心,台球厅,游戏厅,网吧,茶馆鳞次栉比,一个挨一个,虽然不像城市里那么多的高楼相对,可热闹程度却相差不多。
“可不,就这一条街,别看不长,吸引了周边几个镇的人过来消费,来玩,尤其年轻人,还有附近几个央企的职工,镇上统计过,去年一年,营业额,小四千万。”
“嚯,可不少。”李乐有些吃惊,这么一个屁大点的地方。可想了想,倒也不怀疑丁尚武吹牛逼,和自己,没必要。
“还有两条街呢?”
丁胖子弹弹烟灰,“镇政府、工商、税务、邮电、学校、医院、银行一条政务街,还有一条超市,菜场,生活物资小商品,服装百货这样的生活一条街。”
“不过,这些都得慢慢来。就几个公家单位搬迁,没个十年八年的,别想。”
“其实发展最快,有钱户最多的是那个几个市场吧。”钱吉春说道。
“嗯,矿井机电设备市场,煤炭交易市场,物流市场,还有一个煤化工市场。”丁尚武扔掉烟头,踩灭,“想法是好,可惜现在看,当年有些想当然了。”
“家底子还没那么厚,没法分的这么细,现在就只有一个矿井机电设备市场,和半半拉拉的物流运输市场。”
“那也行啊,煤东街那边的机电市场里,都是全国各地过来做生意的,随便哪一个拉出来,不都是身家百万的。”钱吉春给找补。
“经济发展有固有规律,但是提前进行规划和引导,总是比没头苍蝇瞎转的强,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国家的每个五年规划,不也得调整?”李乐微笑道。
“是啊。该调整是得调整,不光是经济上,还有人的脑袋上,也得调整。这两年,熙熙攘攘,利来利往,大家都奔钱去,追求利益的最大化早已变得根深蒂固。都想抓住机会多捞一笔。”丁胖子叹口气,“穷人乍富,就会让人变得非常势利,这样不好。”
李乐又看了眼这条东大街,年二十九的夜里,当别的乡镇的街巷已经没什么人的时候,这边,西北偏远的一个镇子,依旧灯红酒绿,光彩四溢,汽车,摩托车来回穿梭,街边一群群的年轻人在商量着去哪里潇洒寻快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感慨那句话,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
这丁胖子,远不止面上看的这么粗苯愚鲁,可惜了,时运,时机,性格,年龄,都决定了一个官员的天花板,但愿这人,还能再借一借东风,走的更高更远一点。
几人边走边聊,要么天赋异禀,要么酒精考验,走着走着,倒是清醒了一大半。
嘻嘻哈哈走过一个巷口,正说着谁家小子放炮是不是放了雷管,震得半条街都在响,就看到身边的一个KTV里,窜出几个花里胡哨的小年轻。
男的头发老长,有的遮住半边,有的遮住中间,身上挂着稀里哗啦的零碎,狗链子一样,灯光下闪闪亮,女孩儿毫不畏惧寒冷,短裙短靴,一条丝袜,就靠上身一个只能到腰眼子的小棉袄抵御零下十来度的低温,一脑袋毛修剪的和狗啃的差不多,长长短短。倒是还好,没到杀马特流行的时候,顶多有那么几缕原谅色垂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