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使干活?我就这么对我弟的。”
“给我磕头,高呼吾皇万岁。”田有米想到,大声笑了起来。
“嗯,回头我也试试。”平北星眨眨眼,觉得可行。
“算了吧,五岁之后就不好使了。”田有米伸开大长腿,支出去老远,晃着脚尖。平北星瞧见,想起那句词来,玉立芝兰,更似鹅毛翎,修长如笔,一步踏出诗行,再看看自己的小了几号的脚板,实在有些艳羡。
只不过田有米一开口,便又回过神。
“这小子,傻子的,都说贵人不顶重发,可七八岁还是秃毛毛。懒,两岁才愿意动腿,我在前面一拍手,跌跌撞撞就往前扑,就是个皮球蹦跶。不爱说话,除了跟我在一起才叫唤两句。”
“一个小学里,可倒霉,老师摁不住他,就得找我,犯错了我给他掩护,挨批了我替他求情,什么没了都找我拿,零食小吃汽水儿,吃完抹嘴就走,我得跟着屁股后面付钱,大了就全忘了,忘恩负义的玩意儿。”
“诶,你和你弟打不打?”
“单方面算不算?”
“那叫揍。”田有米攥了攥拳头,“有姐姐的,不挨揍不算人生完整不是?”
“有段时间不打,还想着给爸妈表演一下。挨揍还不许告状,多好。”
“熊孩子出门咋咋呼呼,一个眼神就能让他闭嘴,还是个小跟班,一个肉夹馍就能让他手提肩扛地像个屁颠屁颠的,回来还乐滋滋的给爸妈显摆,姐给我买馍了,多放肥肉的那种。北星,瞧见没,以前吃的肥肉都攒身上了。”
“呵呵,他身上挺结实的,李乐说他是脂包肌。”
“脂包肌没听说过,就是喜欢吃火车上的烧鸡,没个够。”
“嗯,知道,见过,吓人。”
“是吧。其实羊毛出在羊身上,他从小到大压岁钱藏哪我都知道,他傻乎乎的心里没点数,少了也不知道。”
“哈哈哈。”
田有米叹口气,“后来长脑子了,就不好骗了。再长大点,我高中、大学住校,接送扛行李都是他一马当先,一辆小破自行车,我坐大梁,他蹬着,后面驮着东西,吭哧吭哧还挺有劲。”
“那几年天南海北瞎跑,回长安,只要一出出站口,就看到那傻子站前面等着,再晚再冷都在那。”
“我知道这小子让着我呢,可习惯了,改不了了,你说我这是不是叫有恃无恐?”
“恃宠而骄吧。”平北星想了想。
“到底是燕大的高材生,用词儿都不一样。其实,我挺骄傲的,有这么个弟弟,虽然欠了点。”
“兄弟姐妹一场,相亲相爱长大也好,互打互骂长大也好,都是互相陪着走过一生中的那一程,越往后,当有个各自的生活,家庭,小日子,要么倍加珍惜,要么逐渐疏离。”
“到此一站,谢幕,再之后,就是客串了。”田有米看着平北星,“不管怎样,以后,你俩好好地。”
“嗯。”
“走,睡觉去,你的床够长?”
。。。。。。
“哎,你姐和平北星聊啥呢?”
院子这一头,一个随身听应付了平北星弟弟,郭铿蹲着,田胖子站着,俩人在柚子树底下。
“管他呢,你怎么这么好事儿呢?”
“关于你姐的一切,都是我的兴趣。”
“呸!酸不酸?”
“你管我。”郭铿掏出根烟来,点上,嘬了口。
“又抽烟,最讨厌你们这些抽烟的。”
“你姐!”
“那能一样?”
“呵呵,嗬。”郭铿翻了个白眼,“你不抽我不抽,航母才能造几艘;你戒烟我戒烟,导弹怎么飞上天?每一次火机的点燃都是民族复兴的希望,每一次烟头的弹射,就像是射向敌人的子弹。雾缭绕间,你我早已为祖国和人民战斗在了最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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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话,怎么一股子李秃子的味道。”
“不准你这么说我亲爱的表弟。”郭铿一弹烟灰。
“他是叛徒,你就是帮凶。”
“帮您姐,不算。”
“我都挨揍了。”
“你乐意。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小杖受大杖走,你滴计谋大大滴。”
“这叫多年对敌斗争经验。”
“就没想你姐的好?”
田宇“嗯”了声,“那不能够,瞧瞧那堆东西,不还是我姐怕我来星星家缺了礼数,来给找补的?”
郭铿点点头,“你能知道就行。你姐这一路嘀嘀咕咕,在沪海就买,一路买到甬城。生怕不够,轻了,让人挑理儿。”
“要不怎么叫姐呢?你有么?没有吧,嘎嘎嘎嘎!有些东西生下来有就有了,没有,那就真没有了。羡慕不?”
“滚!”
“所以,揍两下就揍两下,没啥,再说,还能挨几年?”田胖子叹口气蹲下,肩膀碰了碰郭铿。
“哎,我姐真愿意你了?”
“嘿嘿,咱这一表人才的。好歹也是沪海的钻五。”
“我姐要是物质的人,还轮的到你?”
“倒也是哈,那就是内在美?”
“哕~~~~~~”
“嘿嘿,等你叫姐夫指日可待。”郭铿美滋滋嘬了口,吐出一个烟圈。
“八字还没一撇呢,扯什么淡。”田胖子屁股挤了郭铿一下。
“别撞我啊。”
“哎,你说,要是以后,万一,假如,兴许,可能你俩要成了,我和李乐是啥关系?”
“连襟?不对,妯娌,那是女的,小舅子?那是我叫你。”郭铿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
“哼,反正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我姐有一点非分,呃,一点不好,一点对不住她的地方,我弄死你!哪怕有李乐。”
“侬,威胁我?”
“怎么滴吧。”田胖子掰着手指头,“我懂机械,会车床,CAD制图不在话下,懂电子电路,研究过我们学校的药学,知道什么东西结合能在瞬间释放出最大能量,包括但不限于物理和化学制剂。”
“电脑我也懂一点,入侵个邮箱账号电脑,放个肉鸡啥的也是小意思。”
“汽车我拆过、研究过,刹车制动磨损的时间点计算可以精确到秒,线路如何加速自然老化,放电多少量能引起火花我也能算出来。”
“我现在已经把旋翼机上升下降平衡控制问题弄得差不多了,别的可能不行,砸个花花草草还是可控的。”
“铿哥,我说这些你明白意思?”
郭铿瞧见田胖子的眼神,知道这孙子不是扯淡,后脊梁骨一阵发凉,赶忙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
“行,你知道我的意思,那以后就别找没意思。”
“放心,你姐,我一定,长命百岁。”郭铿转念一想,“不对,要是你姐的问题呢?”
“那肯定是你那地方没做好,归根到底,还是你的问题。”
“不讲理了吧。”
田胖子一撇嘴,“我姐,亲姐,一个妈奶出来的亲姐,要什么理?”
“田宇~~~~~”那头忽然听到田有米的招呼声。
“诶,来了。”田宇起身,拍拍屁股,颠颠儿跑过去。
留下郭铿叼着烟头,在树下,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