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贸然送过去,”陈阳的声音变得严肃而低沉,“风险实在太大,一旦败露,会让整个计划功亏一篑。”
这话如同最终判决,让童老板和鹿老板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两人的面部表情在这一瞬间经历了从震惊到愤怒的急速变化,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屈辱。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站在一旁的周老板和林老板,带来的几件民窑普品甚至小修小补的物件,反而被陈阳归入了可用的那一堆时,心中仿佛有无数把刀在搅动。
童老板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内心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熊熊燃烧。
鹿老板的太阳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盯着那堆入选的物件,心中的不平衡和怨气瞬间达到了顶点,仿佛要将这满腔愤怒化作实质的火焰。
凭什么?这个念头在两人心中疯狂地嘶吼着,如同困兽般不断撞击着理智的牢笼。
大家一起来的,都是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凭什么他周扒皮和林老抠那些粗劣玩意能入选,自己的仿品反而被贬得一文不值?
这种强烈的心理落差让两人几乎要当场爆发,却又不得不在众人面前强忍着这份屈辱。
就在这时,陈阳注意到童老板和鹿老板脸上那种愤愤不平的表情,心中暗想,这两个老狐狸怕是要记仇了,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他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缓缓开口,语气比刚才温和了几分:“当然,我要说明一点,我可不是有意难为二位老板。”
陈阳的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周老板和林老板,抬手一指他们带来的物件,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周老板和林老板带来的,说实话,也多是民窑普品,论工艺论价值,确实比不上二位的仿品精美。”
他走向那堆被归类为可用的物件,一边走一边说:“但是,这些东西有一个最大的优势——它们是真的。”
陈阳的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深意,“在这个行当里,真品就算再破再丑,也比最精美的仿品要强。因为它们贵在开门,一眼就能看出是真正的老物件。”
“你们想想,”陈阳转身面对众人,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洋鬼子那边的专家,虽然对我们的文化了解不深,但他们的仪器检测可是相当先进的。碳十四测年法、热释光检测、X 射线荧光分析,这些手段一上,真假立判。”
陈阳的话让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思。他继续说道:“虽然这些真品可能不值什么钱,瑕疵也很明显,甚至有些品相很差,但正因为它们是真实的,我们反而好编故事。”
说着,陈阳伸手拿起了周老板送来的一只瓷碗,这只碗看起来确实平凡无奇,甚至还有一道明显的裂纹横贯碗身。
他轻轻抚摸着碗壁,仿佛在感受着历史的痕迹:“比如周老板这件冲了线的道光碗,我们完全可以编一个凄美的故事。”
陈阳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们可以说,这是某个书香门第在战乱流离时匆忙逃难,慌乱中磕碰而成的伤痕。”
“想象一下,一个世代书香的家族,面对战火纷飞,不得不背井离乡,这只碗就是他们颠沛流离生活的见证。”
他又拿起林老板那只釉面剥落的小瓶,仔细端详着那些自然形成的磨损痕迹:“还有林老板这只釉面剥落的嘉道年间小瓶,我们可以说它是某位大人物的后代,家道中落之后,变成了偏远山村农户,这是农户祖传的宝贝,历经几代人的使用,釉面在日常的触摸和清洗中逐渐磨损。”
“这种生活化的痕迹,反而显得更加真实动人。”
陈阳放下瓷瓶,环视众人:“你们看,这些真实的残缺和岁月痕迹,每一道裂纹、每一处磨损,都在诉说着历史的故事。”
“而这些故事,远比那些精致完美但虚假的仿品更能打动人心,更能唬住那些洋鬼子。”
“因为,”陈阳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真实的东西自带一种无法复制的气场和历史厚重感,这是任何高超的仿制技巧都无法模仿的。”
“这种真实的残缺,远比精致的虚假更能唬人。”
陈阳话音刚落,周老板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带着几分得意,也带着几分对陈阳眼光的赞赏。
他看着童老板和鹿老板那张拉长的脸,心情显然很不错,半开玩笑地说道:“就是这个道理!”
周老板指了指自己那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物件:“我们这些破烂玩意,虽然卖相不好,但胜在货真价实。”
“洋鬼子也不是傻子,人家能在海外开拍卖行,能收购我们的古董,那眼力和见识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更何况,”周老板的语气变得更加轻松,“就算人家买家本人是个外行,看不出门道,但人家还有专业的设备检测呢!”
“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什么年代的东西,用什么材料做的,一检测就知道了。”
林老板也在一旁点头附和:“是啊,现在不比以前了,以前凭眼力吃饭,现在还得过仪器这一关。我们这些老物件,虽然品相不好,但经得起检测。”
周老板越说越兴奋,看着童老板和鹿老板的表情,继续说道:“你们想想,人家要是真的那么好骗,还用得着陈老板这样的行家出马吗?”
“我们自己找个机会不就能骗到钱了吗?正因为不好骗,才需要陈老板这样有本事的人来操盘啊!”
这一句话出口,却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童老板和鹿老板压抑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