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于此刻,焦虞的飞剑再次袭来。他竟没有躲避,只是慢慢背过身去,以免怀中的道侣再次受到伤害。随着一声大响,护体光芒闪烁。他顿时翻下飞剑,直直往下落去,却“砰”的稳稳站在田野之间,兀自深情的端详着闽琴,好像是不愿惊醒怀中的人儿。
焦虞与姬庄主聚到一处,尚未来得及庆幸,又微微一怔。
秦君就站在下方的田野之间,而他抱在怀里的闽琴忽然冒起一股烈焰,不过眨眼之间已化为灰烬。他竟捧着滚烫的灰烬塞入嘴里,大口吞咽不停。
他竟然吞噬骨灰?
莫非忍受不了失去道侣之痛,人已疯了?
焦虞与姬庄主换了个诧异的眼神。
却见秦君抬起头来,嘴角带着灰烬,血红的两眼挂着泪痕,带着满脸惨绝悲凉的神情放声笑道:“呵呵,因果历然,天道无欺。尔等造下罪孽,必将偿还……”他笑声未落,突然拔地而起。
半空中的二人早有防备,飞剑呼啸而下。
谁料秦君依然不躲不闪,抬手一指。他身后飞起两道剑光,倏然合为一体,遂即一道丈余长的剑芒“砰”的击退飞剑,又带着余威直奔姬庄主袭去。焦虞急忙催动飞剑阻拦,忽见光芒一闪,秦君已到了面前,竟然一把死死抱住他,并怆然长叹:“君琴双剑合璧,羡煞天上神仙,今日亡魂相随,来世再续情缘……”
焦虞急于挣脱,召回飞剑奋力劈砍。
而秦君依旧不撒手,神色愈发疯狂。
“轰——”
半空中炸开一团光芒,两道抱在一起的人影随之消失……
“砰——”
又是一声巨响,丈余长的剑芒炸得粉碎,凶猛的威势所致,姬庄主惨叫一声栽下飞剑。
草屋门前,于野禁不住站起身来。而怔怔片刻,他又慢慢坐回到台阶上。
一对道侣双剑合璧,着实羡煞旁人。而两人宁可同死,不愿独活。情深如此,足以令天地动容!
而云川仙门,又造下一笔罪孽,却不妨它是名门大派,占据天道正义。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从来都是惟剑至理,惟强至尊,不然又能如何!
田野上,冒出几团火光。
火光熄灭之后,墨筱摇摇晃晃走到路口,她衣衫凌乱,嘴角挂着血迹,显然伤势不轻。而姬庄主更为不堪,已难以行走,即使几位子弟搀扶,最终还是昏死过去。
朴仝、卞继等仙门弟子与姬家子弟从远处聚拢而来,却一个个神情凝重。
此次虽然灭了玄离门,收获也足够丰厚,而焦虞的道陨身亡,姬庄主与墨筱又遭到重创,还有几位姬家子弟惨死在芦山之上,结果只能说是获得了一场惨胜。
墨筱无意逗留,摆了摆手。
众人循着来路而去。
或许想起了什么,墨筱与冷尘、白芷、尘起停了下来。
数十丈外的草屋门前,站着一位年轻人。而他身旁守着两位老人,不知所措的打量着一群陌生的仙长。
“小师弟——”
冷尘招呼一声。
却见两位老人紧紧抓着小师弟的手臂,难离难舍的样子。
“天黑之前,务必归来!”
墨筱丢下一句话,径自匆匆远去。
人群中的白芷抿着嘴角,频频回望;尘起面露微笑,神色莫名;冷尘暗暗摇头,狐疑不已。
片刻之后,二十多道人影消失在山林中。
“小哥,你要走了?”
“孩子,出了何事……”
于野撤去草屋的禁制之后,老汉与老妇人打开屋门,似乎闻到了远处的血腥,吓得抓着他不撒手。他只能留在原地,又不知如何安慰两位老人。
须臾,街坊邻居纷纷走出家门。
老汉与老妇人终于放下心来。
于野趁机将老汉带到一旁,悄声道明原委。
“啊,仙门没了?”
“没了!”
“我如何与老婆子交代?”
“老伯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家中侄儿尚在,却相距遥远,最近的城镇也在两百里之外,我与老婆子无力翻山越岭……”
“村里有无车马?”
“村西头的老洪家有一架大车……”
“与婆婆收拾行囊,明早回家!”
“而这修葺的草屋,还有劈柴……”
于野走到村西头,找到赶车的老洪,拿出一锭银子,吩咐他明早带着老汉、老妇人前往两百里外的城镇。作为报答,两位老人的草屋与劈柴归他所有。
老洪倒也痛快,拍着胸脯接下了这趟买卖。
而回来之后,老妇人又犯起糊涂,不愿收拾行囊,哭着要见她的孩子。
于野只得换了道袍,冒充那个修仙的孩子,才使得老人家破涕为笑,连连点头答应返回故里。他又摸出几锭银子与一锭金子交给老汉,以供两位老人家安度晚年。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真的该走了!
而没走多远,身后传来老妇人的呼唤声:“儿啊,早点回家,娘亲等你归来——”
“嗯!”
于野脚下一顿,答应了一声,却没敢回头,继续往前。
前方,黄昏降临,暮色渐沉……